胡曉冬點點頭：“讓尤熠光做差額嗎？”
“不，”羅平凡忙說，“通過黨代會上選舉，選上誰是誰。至於史永祥做組織部長也隻是個設想，如果當選上常委，就這麼分工，這事得先和您彙報一下。”
“哎呀……”胡曉冬有點兒輕蔑地一笑，“平凡，我在地區，你在縣裏，都較長時間做主要領導工作，你還不明白嗎，選誰差誰事先都是很明確的嘛！為了貫徹組織意圖，還要召集團長會議，個別談話滲透，差誰就是差誰……”
羅平凡想說，這不成了玩選舉，愚弄代表了嗎？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在清河就沒這樣，沒有這樣透露和暗示，讓候選人在同等條件下競選……”
胡曉冬話不饒人，雖然和藹，話鋒很尖刻：“那還考慮誰是組織部長幹什麼？”
“這不對呀，胡書記……”羅平凡據理辯駁，“在物色候選人的時候，必須考慮他們的特長，就我們提議史永祥當組織部長，因為他正派，敢說敢為……楊小柳善於應酬，又懂文字，有基層經驗，有耐性，適合做綜合工作……尤熠光政績突出，見義勇為，思想敏銳，但缺乏基層工作經驗，作為常委兼元寶鄉黨委書記，鍛煉一段再上來怎麼用都好說……”
“這個設想很好，也有道理，我尊重你的意見。”胡曉冬說，“前天我到省委梁書記那裏彙報工作，梁書記囑咐我，芬河市的幹部問題，要多聽聽你的意見。我也告訴組織部了，各縣區幹部的任用問題，一定要充分尊重一把手的意見，作為黨委書記的主要任務就是出主意，用幹部，因為書記在這問題上考慮得多，自然就成熟一些；再一點，書記能在全局高度上觀察使用幹部，但是……”胡曉冬一改話頭，“但是，你到芬河市的時間比較短，對人的認識可能還不那麼深透，我分析有個先入為主的問題。在這個人選上，應該回避你倆的同學關係。如果你不同意尤熠光做組織部長的話，我看可以，史永祥並不是合適人選，能不能換一個……對於史永祥我太了解了，他在地委辦公室當了五年多的辦公室副主任，理論水平較高，敢於直言，處理問題太簡單化，做組織部長就應該深沉一點兒……”
“胡書記，”羅平凡失望了，還是誠懇地解釋，“使用史永祥，我絕沒有私心……”
胡曉冬不想再多解釋了。他對史永祥的看法已經一成不變了，知道羅平凡上麵有個梁書記，要是別人的話，他早就拍板了，話仍然委婉：“平凡，這樣吧，永祥同誌當個市委秘書長還是稱職的。這我沒有異議，隻是個分工問題。要不就這樣吧，該怎麼選舉就怎麼選舉，人選就這麼定了。至於分工問題，還有段時間，抽時間咱倆再商量商量。”他又囑咐說，“平凡同誌，黨代會的選舉可是個十分嚴肅的問題，你可能看到最近的一些通報和內部文件了，現在，有些地方幹群關係緊張，選舉失敗的不少，你可一定要依靠那裏的老同誌，確保黨代會勝利召開，圓滿結束。”
羅平凡點點頭：“請胡書記放心，我會積極努力實現這一點的。”他沒敢說得很把握，因為已經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胡曉冬和計時策這樣一脈相承，難說出現什麼問題……
“對了，還有個問題，”胡曉冬說，“關於李迎春的問題，就尊重你的意見了……”他看過芬河市委呈報的報告，也聽計時策說過，懷疑是李迎春寫的上告信，一時覺得按芬河市上報意見處理有點偏激，就拖了下來。
羅平凡說：“謝謝胡書記的支持。”他心底都冒著涼氣，覺得這個胡書記太油滑了。
羅平凡見話題已盡，主動起身告辭走了。
羅平凡走出地委大樓上了車，小高問：“羅書記，咱們還到哪兒去？”羅平凡有些心焦，來芬河市後就聽說胡曉冬很霸道，他不同意的事情找專員或那兩個副書記，恐怕也是無濟於事，他身子往後一靠說，回芬河市。
國產大吉普緩緩駛出地委大院，拐彎要駛向大直街時，就著明亮的路燈，羅平凡一眼發現在一座院門封閉、門口有警衛的住宅樓側停放著一輛凱迪拉克豪華轎車，問司機：“是不是咱們在路上碰見的那輛？”
司機看一下車牌號回答：“是。”
羅平凡納悶：“不是拐彎去度假村瀟灑去了嗎，怎麼轉眼又跑到這裏來了？”他腦子裏正在畫問號，小高說：“主人準是進這個大院了。”
羅平凡猜測，主人肯定是房小虎了。聽說房小虎和齊貴山是計時策的左膀右臂，又是尤熠光的左右手，聽好幾個人說過，房小虎在地委的路子很通，進地區領導家就像踏平道一樣。考核組剛回來，他晃一下佯裝去度假村又殺進城裏，肯定和考核有關係，也許就是聽人說的跑官買官，當然不是自己跑，十有八九是給尤熠光跑，說不定尤熠光也來了。他靈機一動讓車開到大院門口下了車，拿出工作證，邊遞給警衛邊自我介紹：“我是芬河市市委書記，請問別部長家在這大院裏吧？”
“是，”警衛一看是位市委書記，顯得很熱情，“你們要到別部長家？真巧，別部長今天出差剛回來。”
羅平凡點點頭。
警衛說：“等等吧，剛進去兩位也是芬河市的。”
“也是芬河市的？”羅平凡問，“什麼樣的人？”
“個子……”警衛覺得描繪不清楚，轉身一看窗台上的來客登記簿，說：“一個叫尤熠光，一個叫房小虎。”
羅平凡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說：“麻煩你給別部長掛個電話，就說芬河市市委書記羅平凡要去他家串門，問問什麼時候能接待？”
警衛拿起電話：“喂，別部長嗎？我是門衛小王，芬河市的市委書記羅平凡要去你家串門，想問一下可以去嗎？”警衛一怔，“什麼，別部長不在，啊……啊……好，不在不在，我就說不在。”
“明白了！”羅平凡氣得兩眼直冒金花，對警衛說，“謝謝了！”說完一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