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洞中有洞洞中泉(1 / 2)

安靜,隻有風穿堂的聲音“呼呼”作響。胤禛站在門邊,緊握門框的手瑟瑟發抖。

胤禛出生時,當時的烏雅氏連嬪位都不是,無資格親自撫養兒子,隻能交佟貴妃撫養。佟貴妃乃一等公佟國維之女,自是看不起烏雅氏包衣的低賤出身。胤禛必須擺出一副忘卻親母的嘴臉,才能使日子稍稍過得順些。例如,八歲那年,胤禛當著烏雅氏的麵剪爛了她自手縫製的小襖,穿上了佟貴妃給的新衣。他永遠忘不了烏雅氏當時的淚水,這亦是剪斷了母子間的情份啊!但烏雅氏並不知道,就算胤禛不剪爛,佟貴妃也會將它弄個粉碎,別弄還會說出很多不堪的話來,甚至讓幼小胤禛學著說些辱沒親母的話,胤禛說一回怕一回。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話的含義,胤禛早早就已明白。胤禛十歲時,佟貴妃薨逝,胤禛終於可以回到已是晉為德妃的烏雅氏身邊,他原以為會過上母慈子孝的生活,卻不想德妃的心已被剛出生的幼弟胤禎所占有。加之胤禛幼年時犯下了種種對德妃的傷害,母子之間且不說鴻溝,也已有了無法抹去了傷痕。胤禛受不了德妃幾乎不聞不問的對待,開始鬧事、頂嘴、叛逆,總算獲得德妃的關注,但這種“溝通”的方式卻使母子之情更加惡劣。原本皇子要十五歲方大婚,德妃實在受不了與胤禛日日吵鬧,求皇上為他賜婚。大婚後,二人之間關係的確有所緩和。胤禛知此事必須當麵找德妃問個明白,但這稍有起色的母子關係就像琉璃盞般易碎難複。若不去,亦蕊怎麼辦?雲惠怎麼辦?

話說,德妃將亦蕊安置在永和宮西暖閣中,太醫診治後,說是傷了筋骨,開了“生肌去淤膏”。德妃親自給亦蕊敷上膏藥,溫柔地說:“孩子,別怕疼,這膏藥靈效得很。”亦蕊雖然手上絲絲生疼,心裏卻曖曖的。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德妃把藥敷完,用絲帕抹抹額上冒出的細汗,紅著眼圈,動情地說:“孩子,榮妃竟然這般折磨你,讓你受委屈了!”

亦蕊入宮多時,嚐盡人情淡寡,見德妃如親娘般的慈愛,哽咽道:“得額娘垂愛,蕊兒也不冤了。怕是這紫禁城中,唯有額娘信蕊兒了……”

德妃幹笑幾聲,略顯尷尬地說:“額娘不疼你,誰疼你呢?好了,你先歇著,晚些額娘再來與你說話。”本來,亦蕊還積著一肚子親熱話想和德妃說,沒想到她走得如此快,失望地依在榻邊半彎腰拘了個禮。

門輕輕合上了,亦蕊的眼皮卻合不上。雖敷了藥,但從指間傳來的錐心之痛無法消除。亦蕊將發生的事,前思後想推敲了幾遍,始終找不頭緒。不知不覺中,居然睡著了。

德妃回到殿內,卻見胤禛長身玉立,恭候多時,而他的腳邊跪著的奴婢,正是雲秋。

德妃已知不妙,故作平靜地說:“這麼快又回到額娘宮裏了,蕊兒剛敷了藥在休息。你晚些再來看她吧!”

胤禛見她東拉西扯,幹脆直奔主題,說:“我不是來看她的,但額娘應該很想見見這賤婢吧!”

德妃不悅,說:“哪有兒子這麼跟額娘說話的?再說,這宮女是何人,本宮不認得。”

胤禛說:“若額娘還是這麼和兒臣繞彎子,那兒臣就隻能把這賤婢送去延禧宮,甚至乾清宮了!”

“大膽!”德妃終於發火了,怒道:“本宮顧全你的麵子,把差事討將過來,你倒好,要把人送上門去!”

胤禛冷笑一聲,說:“額娘剛才還說不認得這賤婢,這會兒居然知道她與雲惠一案有所關係。”

德妃用力地絞著手中的絲帕,說:“連額娘都算計,真不愧是本宮的好兒子。”

胤禛誇張地行了禮,說:“謝額娘誇獎,有其母必有其子。”

德妃不想和他辯駁,道:“你待怎樣?”

胤禛說:“兒臣隻想知道真相,其他事,兒臣不想管,也無力管。”

德妃咬咬銀牙,說:“雲秋,說吧!”

在雲秋的描述中,胤禛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那日,雲惠因為不甘被榮妃輕侮,趕走了采鳳苑中所有宮人,自己喝酩酊大醉。雲秋見機會來了,便取出準備多時的安魂香。首先,在亦蕊的屋中點燃安魂香,使得雲雁等守夜的宮女太監昏昏入睡。隨後,她取出一件胤禛的長袍,溜到雲惠窗下,故伎重施。雲惠在酒與安魂香的作用下,竟然將雲秋當成了胤禛。事後,為了讓雲惠認為自己當真與人苟合,雲秋取走了肚兜。雲惠有每天服用美容湯藥的習慣,雲秋就在湯藥裏加入推遲月信來潮的藥粉。亦蕊衣袋裏的贓物,是那日雲秋得知榮妃可能來搜宮,情急之下,竟然想到放入亦蕊的衣袋之中,倒不是存了陷害亦蕊之心,隻是想那搜宮也不至於搜福晉金軀,尋個庇護罷了。

胤禛聽完後,忿忿說:“被你做了這麼多手腳,居然也沒被人發現。額娘,區區一個雲惠,居然讓您如此費心。”

德妃冷冷說:“與本宮無關,所有事都是這小妮子一人計劃安排的。聽說是她做下的,本宮也驚了一跳呢?”

“那還真是讓爺輕看了你!”胤禛狠狠扯起雲秋的頭發,說:“讓爺好好看看你?說說吧!那些害人的物事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