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
亦蕊倚在軟榻上,彩娟幫她捏著孕後浮腫的小腿。
茗曦坐在圓凳上,身邊的幾上放滿了牛乳、糕餅等,但她全身縮成一團,動也不動那些美食。雲雁勸道:“茗曦格格,這些不都是您以前最喜歡的嗎?怎麼不吃呢?要不,您想吃什麼,奴婢去準備?”
凝秋低下身來,將布老鼠遞給茗曦,說:“吱吱已經治好了,您看看?”
茗曦接到布老鼠一看,凝秋女紅精巧,補後幾乎看不出痕跡,這才展開了一絲笑容。凝秋溫言道:“茗曦格格,吃點東西吧!”
茗曦小臉發白,拚命搖頭,擠出幾個字:“嫡娘娘別生氣,茗曦會聽話。”
亦蕊與彩娟耳語幾句,彩娟滿麵訝色,但仍依言取來針線包,取出一根長長的縫衣針。亦蕊冷冷地說:“你說過會聽我的話,對吧!那你為什麼不吃我準備的食物?”
亦蕊無心之言,讓茗曦像隻驚弓之鳥,跳下圓凳,一把抓起食物,無論有殼無殼,有籽無籽,就往口中裏塞,大眼睛裏流著無辜的淚。
誰也沒想到茗曦會突現這般瘋狂之舉,凝秋與雲雁已拉開茗曦,勸著她喝些水,以防噎到。茗曦拚命掙紮著,跪行爬到桌角,抓著桌上、地上散落的食物拚命往嘴裏塞,哀求地望著彩娟。眾人瞠目結舌,彩娟低聲說:“茗曦格格怎麼像幾天沒吃過飯了?”
凝秋向持針的彩娟望去,恍然大悟,對著彩娟示意道:“快把針收起來,快!”
果然,當彩娟收起針後,茗曦進食的速度放慢了,臉色也好了很多。當眾人輕噓一口氣時,茗曦開始劇烈嘔吐,亦蕊急道:“快,幫幫她,讓她吐出來,全部吐出來才好。快去準備山楂水!”好一會,茗曦才平靜下來,屋裏彌漫著讓人難以忍受的酸臭味。亦蕊皺皺鼻子,胸口鬱悶,不禁用帕掩了掩。凝秋與彩娟一起忙前忙後,清潔地方,雲雁欲前往緋煙居幫茗曦拿套幹淨衣裳。
亦蕊說:“都別急!”她拿過彩娟的針線包,拔出根亮晶晶的長針,故作凶神惡煞之態,說:“茗曦把嫡娘娘的地方搞得這麼髒亂,你覺得嫡娘娘會怎麼罰你呢?”
茗曦睜圓了眼睛,淚流滿麵。
亦蕊狠下心腸,比劃著長針,說:“還不快點!”
茗曦哭著站起身來,慢慢脫下了褲子,露著腚趴在圓凳上。
亦蕊站起身,仔細一看,無數個紅點出現在茗曦白嫩的小屁股上,幾處鮮紅,幾處褐點,幾處在流著黃色的膿水。
“怎麼會?”凝秋輕呼,所有人都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亦蕊觸目崩心,情不自禁向後退了幾步,彩娟忙扶住她。亦蕊別過頭,說:“凝秋,快幫她穿好衣裳,別……別凍著了。”
彩娟把亦蕊扶到榻邊,凝秋喚來兩名宮女手腳麻利地清理著汙穢,又開窗透氣。
二月時分,春寒慟人,一陣透骨寒風襲來,亦蕊緊了緊身上的錦被。凝秋帶著茗曦過來,茗曦汙穢的衣服已脫下,臨時裹了件亦蕊的披風,小小的身體不住瑟瑟發抖。凝秋輕聲說:“福晉,好像不對勁。”
亦蕊滿麵驚色,說:“怎麼?”
凝秋讓茗曦轉過身,輕輕拉開孩子臀部右側的衣裳,那兒有處正在化膿的腫包。
彩娟厭惡地說:“姑姑,小姐有著身子!見不得這些。”
亦蕊看著凝秋鄭重其事的樣子,左手戰兢兢摸上去,剛觸及傷處,明顯感覺到茗曦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凝秋說:“福晉,往下摸摸看。”傷處下麵是難得的一片雪白的肌膚,但是茗曦卻戰栗得越來越明顯,而亦蕊的指端隱隱感覺到有硬物在茗曦身體裏麵。
亦蕊嚇得縮回手指,凝秋知道她已感覺到了,趕快裹好茗曦的衣裳。亦蕊為茗曦抹掉眼淚,溫柔地說:“茗曦,是誰?誰這麼狠心將你傷成這樣。”
茗曦努力擺手,含淚說:“不能說,不能說。說了額娘會責罰我的。”
事實,水落石出。
亦蕊顫聲道:“李怡琳,她居然下得了手!”
凝秋說:“奴婢聽說,民間流傳一個方子。若第一胎是個女娃,用針紮入女兒身體,會懷上男胎。”
亦蕊怒極,道:“男胎,生一個阿哥,對她就那麼重要!虎毒不食子,你看看茗曦……”她激動過度,捂著胸口。
胤禛清朗的男音在門外響起:“嗬嗬,這麼冷的天,蕊兒你門戶大開,是為了迎接我嗎?”
亦蕊悲不自勝,哭著對胤禛訴說了一切。
胤禛親眼見了茗曦傷處,臉色青白。他走到窗口,望著布滿天際的厚重烏雲,吩咐道:“福晉有孕,不能受剌激。凝秋、雲雁,帶茗曦格格去聽潮軒,蘇培盛,請王院使來,給茗曦格格療傷。彩娟,好好服侍福晉。”
聽潮軒
王院使給茗曦敷了傷口,又想辦法取出了體內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