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樓
連續三日,亦蕊都在昏昏沉沉的高燒中渡過,常在夢魘中驚醒,病情反複無常。
餘大夫擰眉道:“福晉除了發熱外,由於心經為寒邪所襲而引發心疝,所謂寒氣不散,上衝於心,故使心痛。發熱加上心疝,容易引發驚夢。老夫開個散寒止痛的方子,可緩解症狀。但心病還須心藥醫,如何真正解開心中之鬱結,還要靠福晉自己。”
正在這時,安睡的亦蕊麵孔痛苦的扭曲起來,她雙眼緊閉,臉色發青,兩隻手捏著心口,呼吸艱難。胤禛一個箭步衝到榻邊,而凝秋、彩娟等人也紛紛圍了上來,手無足措。
餘大夫不滿地拔開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群,喝道:“你們想悶死她嗎?這是紫桂丸方,每服二十丸,炒生薑鹽酒下,米酒亦得,每日三服。”
彩娟領了藥方,匆匆去安排抓藥。餘大夫站在榻邊,滿眼憐惜地看著亦蕊,說:“何必執著……貝勒爺,您要多關心她。”
亦蕊自小由餘大夫照顧身體,餘大夫性格略狂妄,但對亦蕊卻疼愛有加,視如己出。胤禛在醫術高明的餘大夫麵前,謙虛地自認晚輩,連連點頭。
連服三日紫桂丸,在胤禛的溫柔照顧下,亦蕊好了許多,慢慢說出了翊喬的死因。
胤禛聽完說:“此事怎麼沒聽立言小姐說過?她會不會也受了驚嚇?”
亦蕊心中閃過一絲不悅,悶聲說:“她已經嚇暈了,理應不知。”
胤禛臉色略緩,說:“那就好。其實翊喬之死,與你無關。你若不安,請隆福寺智光禪師做一場水陸法事,超渡她,好麼?”
亦蕊哽咽道:“法事上,我為她穿孝衣。”
胤禛怎可讓自己的福晉為一個娼妓戴孝,說:“胡鬧,你又不是翊喬的親屬。我們想辦法找到她的家人,一則親人祈福,水陸法事才能圓滿,二則可以為她照顧家人。一舉兩得,好嗎?”
亦蕊點點頭,伏在胤禛的懷裏嚶嚶地哭了起來。
胤禛歎息一聲,安排遲朝尋找翊喬家人,並將水陸法事的事項交待了一番,亦蕊補充上幾句,無非是催促、慎重之語。
吩咐完這事,胤禛又問:“遲朝,三日前來報的男屍,順天府衙門那有消息了沒?”
遲朝麵帶慚色,說:“順天府已四處張貼通輯令,但據微臣所知,暫無消息。”
胤禛怒道:“限令十日,找出線索,否則讓順天府尹提頭來見我。”
遲朝感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投射於身,不由打了個寒噤,先是順天府尹,下一個應該就是他了吧!他喏了一聲,迅速退了下去。
胤禛摟住亦蕊,發現那溫婉的嬌軀冰冷如霜,忙道:“又讓你想起那日的事嗎?早知如此,應讓遲朝上清暉室回稟去。”
亦蕊淚掛粉腮,徐徐道:“剛才說的男屍,是在怡紅院的黑衣人,對嗎?”
胤禛狠狠說:“可不是嗎?其中一具背上有著深深的刀痕,正是劫持你的首惡。順天府尹真是無能,未能找到一丁點線索。”
亦蕊止住淚,訝異道:“怎會如此?”她知劉伯堃便是阿濟格,神武門侍衛,若他的畫像貼出,任馬佳彥泰財大勢大,也不可能堵住全京城人的嘴。
胤禛不知內情,說:“明天,我親自去順天府衙門走一趟。對了,蕊兒,你可知祥益豐麼?”
亦蕊一驚,結巴道:“知……知道,京城最大的綢緞莊。”
胤禛的眼裏閃著深不可測的光芒,說:“對,祥益豐是馬佳氏的經濟支柱。我沒想到,馬佳氏除了開綢緞莊外,對開妓寨也有興趣。”
亦蕊猜到伯堃或許頂下了越兒的怡紅院,莫非胤禛知道了什麼?
胤禛見亦蕊花容失色,摟住她說:“遇剌這事,不知與榮妃有沒有關係,怡紅院幕後老板是祥益豐的少東馬佳。阿濟格。此人是禦前侍衛,聽聞那夜,他得急令往承德去了。年羹堯說,那夜與阿濟格在歲寒別院暢飲,直到我邀約年家兄妹至芙蓉閣時,阿濟格方說有急事離開。難道真是接了急令?”
亦蕊靜靜地躺在胤禛懷裏,莫非劉伯堃沒死?
胤禛冰冷的聲音傳到她耳裏:“太子最近行為略有乖張,就傳出重新立儲的謠言。皇阿瑪一向偏愛太子,怕是又要怪罪下來。但若是真……”
亦蕊感覺到胤禛語中澀澀,抬頭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