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幫網再次遷址,產學研大樓辦公室的張老師依依不舍地說:“才住了半年多一點兒就要走,剛混熟沒幾天。”曹原正因九幫網的破殼而出沾沾自喜,聽張老師一說也有些傷感,剛打算像八路軍對房東老大娘那樣說一句“用不了多久我們還會回來的”又意識到不太吉利,隻得報以含義複雜的一笑。張老師撫摸著588室的門框,更加不合地說:“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又要空著了,搞不好還得變回儲藏室。”曹原說不會,肯定馬上有公司住進來。張老師看了他一眼,顯然很懷疑天底下還有沒有第二家肯在走廊辦公的主兒。曹原自認為也是重感情的人,便很幹脆地說那我們就接著用,至少把一年的租期住滿。
大部隊都要搬到中關村西區那座大廈,曹原提議做技術的留下來,其實打的是郝書忠的主意,使他無法再圍著施穎轉悠。郝書忠倒沒說什麼,但施穎強烈反對,連許克也表示不妥,說九幫網畢竟還是有些技術含量的,怎麼能把搞技術的發配出去?曹原無奈隻好作罷,最後決定把588室作為客服中心。
新的辦公室有將近三百平米,裝修和硬件檔次都不低。環境提升了,環境裏的人也要跟著提升,而人的提升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頭銜的提升。“共同創始人”這稱呼有些拗口且晦澀,“董事長”、“總經理”之類的都已經俗了好多年,便決定采用剛俗了沒幾年的。曹原當仁不讓是CEO,許克甘居人下做了COO,郝書忠眾望所歸自然是CTO,到施穎這兒就犯了難。曹原翹著二郎腿盯著施穎上下打量:“你來個C什麼O呢?……F?”施穎搖頭,曹原也搖頭:“畢竟你不是財務出身,再說這個坑兒得給凱蒙的人留著,不行,雖說你非常地‘愛夫’……”施穎瞪他一眼,曹原卻眼睛一亮:“‘愛母’!就是它了,CMO,首席市場官。”
有了更大的辦公室,就要有更多的人來此辦公,總不能讓地方閑著。新招了不少員工,新立了不少部門,員工和部門都需要有人來管,就又招了好幾個主管、經理之類,儼然是一個人丁興旺的大家庭了,CEO曹原坐在自己專享的辦公室裏,儼然就是這個大家庭的家長。曹原很快便體會到做大家長的難處,他像任何有責任心的家長一樣很關心家庭成員齊不齊、都在做什麼,卻又不能像賈母那樣讓全體晚輩每天早晨來給他請安,倒不是心疼大家,主要是因為他自己起不了那麼早。曹原想,是該建立考勤製度的時候了。
曹原在他的兩室一廳翻箱倒櫃忙了半天,還真把早年曾用過的一副麻將找了出來,又讓小區裏搞裝修的木工做了個“目”字形的格柵,一起扛到了公司。他在進門後的必經之路上選好位置,把格柵掛到牆上,格柵上均勻排列著四道橫格,他一邊把麻將牌一張張放到橫格裏一邊對圍觀的人耐心講解。每張牌代表一名員工,在綠色的背麵貼上橡皮膏寫上名字,每天誰一來就把代表自己的牌翻過來,牌麵衝外,下班的時候再翻回背麵衝外就成了,這樣隻需掃一眼牆上掛的麻將牌誰來誰沒來一目了然。眾人都覺得新奇。然後解釋如何按大部門分組,各頻道欄目的編輯們一律用“條”,主編們用“九條”,級別越低條數越少。眾人都讚曹原思慮精妙,內容本來就是一條一條的,鏈接更是一條一條的,所以做內容的編輯們用“條”來代表再形象不過了。郝書忠和屬下一律用“筒”,因為技術部門必須做到精益求精,馬虎不得,而“有板有眼”不正符合“筒子”牌的模樣特征嘛。財務當然用“綠發”,圖個吉科;行政用“白板”,以其上的方框寓意中規中矩,以白色警示幹淨廉潔;人事用“紅中”,既表示不偏不倚又象征赤膽忠心。
眾人正聽得如醉如癡,不知哪個急性子嚷了一句:“萬字給誰呀?”
“銷售!還能是誰?”曹原笑道,“就靠銷售部成千上萬地給九幫網掙錢回來呢,銷售經理是‘九萬’,新業務是‘一萬’。哎,一副牌總共有多少萬?”他隨口問完就開始心算,四個一萬是四萬、四個二萬是八萬、四萬加八萬這是十二萬,正覺得手指頭不夠用就聽有人說:“一萬加到九萬是四十五萬。”另一個聲音接上:“每樣四張,總共一百八十萬。”曹原嘿嘿地笑:“團隊協作就是好,連算賬都又快又準。”然後就開始念叨,“一百八十萬,一百八十萬,……要是銷售部每個月都能完成一百八十萬的任務就好了。哎,平均每張牌是幾萬?”“五萬!”好幾個人同聲說。曹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五萬……”忽然擲地有聲地說道:“好,五萬!就這個數,九幫網每名銷售員每月的任務指標定為五萬,怎麼樣?有沒有信心?”“有!”不管是不是銷售部的大家都起哄似的發出一聲強有力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