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頭頂上暮色愈加明顯，天邊原本殷紅的火燒雲現在已經變化作了淡薄如煙氣的黑雲。隻不過，光線也愈來愈暗，這樣一來到是凸顯不出黑雲顏色的淡薄。
攤販麵前的林小馨接過韓甜農看了很久的裙子。
其實這條裙子也隻有三十元錢，比那堆淩亂在一起的裙子多了十塊錢而已。
手中的裙子質地像是無數細小的沙粒聚集在一起，形成這件薄露的裙子。
捏在手中像是捏了把會動的螞蟻，手心癢。真的不敢想象穿在身上會是什麼感覺，難道說，身上裹了一層不斷蠕動的螞蟻會很舒服嗎？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因為我們不曾體驗過。
但韓甜農知道這樣的感受。即使裹了一層螞蟻她也會微笑著說這件衣服真不錯。
樓道裏依然潮濕異常，空氣呼吸進喉嚨裏像是在嘴裏含了口鹽，融化了的鹽水淌進喉嚨，流入胃裏。
滿肚子的鹹氣，將喉嚨勾劃的總想猛烈地咳嗽一陣。
“放學了？”韓甜農笑著打開門，手中端著一盤剛剛洗幹淨的油菜。
“嗯。”林曉馨輕應一聲，然後語氣平穩地問著：“媽，你今天都去哪裏了？”
“嗯？我一直在家啊。怎麼了？”韓甜農笑著看向林小馨。
“沒事。”林小馨從書包中掏出那件裙子，然後遞給韓甜農。
這一場景就像是酷寒的冬日裏，一場大雪落在一個衣著單薄到垂死的老人身上。
然後太陽稍稍露臉，寒氣又突然猛烈地襲來。剛剛融化一些的雪水轉瞬間被凍成寒冰。
將老人也凍作寒冰。
還有韓甜農。
“這衣服，這衣服你從哪來的？”韓甜農喉嚨像是堵了塊石頭，話語嘟嘟噥噥得。
林曉馨揉了揉眼角，然後微笑地看著韓甜農：“回家時看見路邊有個小攤販，衣服挺好看的，就買了一條，可是在路上我打開仔細看時才發現這是你們中年人穿的。沒辦法，隻好你穿了。還有，我們過兩天開家長會。”
哦。韓甜農點點頭應了一聲，然後慌忙說著‘閨女長大了，變乖了。’
林曉馨笑了笑，然後回到房間關上門。
昏黃的燈光下，林小馨抱著被子蜷縮在床角。
幾個月以前，母親還會挎著皮包走進購物商場，笑著掏出錢為了一件漂亮的衣服付款。幾個月後的今天，她卻出現在了路邊的地攤商販麵前，目光怯怯地看著淩亂的衣服和商販不屑的臉。
心髒裏麵像是被憂傷的魔鬼掏空了，然後它在心髒中間點上一堆不太旺盛的火。
濃鬱的煙氣不斷從中冒出，回蕩在心髒內，釋放不出來，煙氣卻還會慢慢增加。一點點地膨脹起心房，膨脹的發悶。
林小馨攤開筆記本，鋼筆在上麵來回的勾劃。
一道道黑色的線連接在一起，穿插重疊在一起，變得愈發混雜。
粗的線條，細的線條；長的勾勒，短的勾勒。
這些線條就像是林小馨現在的境遇。
分明家庭貧困異常，自己卻依然在全縣最好的高中念書，依然住在曾經富有時的那個小區內。
手中的鋼筆盡情的勾勒，當回愣過神時才注意到本子上自己寫出的字跡。
然後眼淚如同雨滴一樣砸落在本子上。
四個字母出現在頁卷上：poor（貧窮的）。
（心中突然很有感觸，想起了自己當初選擇寫作這條路時的心情。
當時滿懷著信心，將寫作這條河流的寬度不斷擴大，擴大到現在的日日夜夜不停地碼字。我不會後悔選擇這條路，因為心裏愛著文學。
送給大家我寫的一句警句，來告誡大家為夢而努力：沒有理想，就沒資格談憧憬。
朋友們，給張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