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穀之中異常安靜,安靜得隻剩下了兩人輕微的腳步聲。
三麵峭壁,隻餘一麵連接著一條小徑與外界連通,可謂名副其實的兵家絕地。
相傳前朝的一位名將被大項太祖追得走投無路,無奈之下躲入了這座峽穀,最終殘餘的數百軍兵盡皆戰死,無一生還。
那一日,鮮血浸沒了這片土地,整個峽穀裏哀嚎遍野,隨後又逐漸陷入寂靜。
那一戰發生在大項尚未建立之前,距今已有兩百多年,往昔的一切早已被時光衝淡,就像峽穀上那些隨風消逝的樹葉,不複存在,隻餘下了一片色澤較為深沉的土地。
雖說戰爭已過去兩百年,但是項燕傾在踏入峽穀的一瞬間還是感覺一股肅殺之氣迎麵撲來,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甚至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極淡的血腥味。頓時,她不禁在心底感慨:今日這片土地上或許又要添上兩人的鮮血?
“燕兒,怎麼了?”看著並肩而行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顏青有些不解,但一轉眼似乎又明白了,輕輕拉起她的手,笑著安慰,“不要害怕,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項燕傾的臉色有點蒼白,但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有什麼好怕的,我隻是覺得世事無常罷了!”
自從決定逃出皇宮的那一刻,她就將性格裏的那一份懦弱深深藏進了心底,不再顯露出來。懦弱,害怕,這些隻會讓她一事無成,所以她選擇了舍棄,或者說——封印。
世事本就是難料的。誰能夠料到貴為皇妃的琴音會在皇宮內遭襲?又有誰能夠料到身為大項公主的項燕傾有朝一日會踏入絕穀,四麵楚歌?
絕穀並不大,一眼望去便能將所有景致盡數收入眼底。
雖然名為絕穀,但是卻並不是如同兩百年前那般是一處真正意義上的絕地了。
那一戰中,數百名誓死不降的戰士一邊與項軍死戰到底,一邊謀劃著出路。經過多時的努力,最終被他們找出了這座堪稱絕地的峽穀的薄弱點,並且生生開辟出了一條出路——一條僅有一人寬的缺口。
但是項軍逼得太緊,所剩不多的將領和士兵並沒有機會通過狹窄的出路逃生,最終悉數戰死,將滿腔的熱血傾灑在這片土地上。
昔日的生路並沒有成為眾將士的逃生之路,但它卻給今人提供了機會。
朝著目光所及的那一條缺口前行,項燕傾和顏青步伐輕緩,並沒有因為絕地之中突然現出的一點希望而激動莫名。
如此顯而易見的一條生路,他們一眼就能發現,又如何能夠奢望敵人能夠不知呢?
這的確是一條生路,但卻一定會是一條用敵人鮮血鋪就而成的生路。
況且,能否真的逃出生天還尚未可知。
又是一步落下,項燕傾卻忽然感覺迎麵吹來了一陣風,一陣極寒的風,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是殺氣!
顏青雙目微凝,聲音也變得寒冷:“敵人來了!”
仿佛是為了迎合他的話,在他的話音尚在這片絕穀回蕩之時,一名男子從那條缺口之後走了出來。
敵人果然早已發現了這條出路!
男子手握長劍,一身紅衣隨著他前進的步伐微微飄蕩,如同燃燒著的火焰。每一步落下,他的氣勢便會強上一分,等他真的走進峽穀之時,他周遭的空氣竟變得熱氣騰騰了!
項燕傾站在他對麵一丈之外竟有種身在火海的錯覺!
“一步一強,十步之後將自身功力提升至頂峰,且灼熱如火……”顏青一步跨到項燕傾身前,為她擋下洶湧而來的熱氣,麵色凝重,“九陽宗的烈陽十步?”
由不得他不慎重對待,九陽宗青年一輩裏唯有上官雲龍最得意的弟子鄭凱將烈陽十步練到了最高境界,而這鄭凱卻不是什麼善茬——熾烈如火、殺人如麻是江湖中人給他的稱號。
“還算有點見識。”鄭凱毫不在意地抖了抖他那鮮紅如火的衣袖,隨即卻又一改慵懶態度,氣勢驟然變得凜冽了起來,鏘的一聲拔出了手中的劍,“交出她和魔劍,不然……死!”
他右手的劍直抵著顏青,有左手指了指立身一旁的項燕傾。
無論什麼時候,被人輕視的感覺真是不爽!顏青臉上的表情逐漸冷漠,進而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
退隱守望島數十年,如今的江湖已經有太多人遺忘了那個名為青鬆的老人——那個曾經手持魔劍大殺四方的男人,以至於他的弟子都會被人完全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