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蠟燭散發著極淡的香味,輕柔舒緩的音樂在素淨的房間裏緩緩流淌。
陷入沙發裏的男人,穿著得體的西裝,利落的短發,有一張雕刻般的臉,微微閉著眼睛,似乎沉浸在音樂裏。
秦懷玉的心理醫生隻有一位——那個從不正經說話的主任醫師。
因為他不相信任何人,更不會將心事吐露給一個不熟悉的心理谘詢師。
“我的強迫症又犯了。”秦懷玉十分鍾後,才開口,啞著聲音,“這一次很嚴重,甚至有血腥臆想……想淩虐手邊的一切,反複想無意義的事,無意義的人,無意義的過去,越想就越忍不住去控製,把一切都據為己有,無論是有用的,還是無用的……”
安澤明坐在對麵,正在溫壺。
他在沏茶,用茶道的專業而複雜的手法,從第一步就很嚴謹,直到玉液回杯,茶香四溢。
幽香的茶香加上安澤明一反常態的閑和寧靜,這裏根本不像心理谘詢室,更像一個淡香古樸的茶館。
將一杯綠茶放到秦懷玉的麵前,安澤明笑著說道:“先喝杯茶,再說自己的煩惱。”
茶道有四規,和、敬、清、寂,安澤明用極嚴謹的手法,沏茶品茶,仿佛置身鍾靈毓秀的山林中,讓一向玩世不恭的他,有一分罕見的清和。
秦懷玉沒有端茶,依舊陷在沙發裏,眼裏有著揮之不去的煩惱。
致清導和,韻高致靜的茶道,可沒法抹去他那越來越嚴重的強迫症和掌控欲。
“懷玉,你那不是強迫症,”安澤明悠然自得的品著茶,放下茶盞之後,平靜的開口,“你是情感障礙。”
簡單地說,強迫症和情感障礙都是心理變態。
秦懷玉有時候不懂什麼叫情感,他隻知道,當自己爬到頂峰時,就會掌控很多很多的東西,不會有人能輕易傷害到他,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是權和錢,隻有站在頂峰的人,才能安然享受所有人的仰望,也會看到那些宵小所看不到的絕美風景,不會再有失敗……
“內驅力和欲望引起的內在衝突,處於無意識中的本能欲望經常要求獲得滿足,但又因社會的製約而不得不被意識壓製下去,於是形成內心衝突,因而往往引起焦慮。”安澤明很專業的講解著,這一刻他終於像個德才兼備的優秀醫師。
“為了減輕或消除焦慮時的緊張不安,以保障內心的安寧,每個人的心裏都存在著一係列心理防禦機製,各種變態心理……你的情感障礙,就是各種防禦機製單個的或多個組合起來發生作用的外部表現。”
秦懷玉定定的看著安澤明,他不需要聽這些理論,他隻要治療方案。
他總是想起白小米軟軟的舌,軟軟的唇,軟軟的胸,軟軟的任人蹂躪的表情……
無論晚上找多麼漂亮性感的女人,他都會突然毫無興趣。
越是強迫自己和以前那樣去享受,越是想用暴力手法去對待取悅自己的女人,讓她們開始求饒,臣服於腳下,可是他卻更加煩躁。
“當你的心理防禦機製……比如壓抑過度運用時,就會引起明顯的精神異常和人格缺陷。”安澤明是第一次正式擔當某人的心理顧問。
要知道以前的秦懷玉,雖然偶爾會有強迫症發生,可他自己都會很快調整過來,從不會求助於醫生。
今天看來自我約束力已經到了崩潰邊緣,所以才來到他這裏。
“我不想聽這些,也不想做這種無聊的測試。”秦懷玉將桌子上的心理測試題全扔到垃圾桶裏,依舊盯著安澤明,“告訴我怎麼解決。”
“和家人聚聚或許會緩解你的焦慮和壓抑。”安澤明被他看的心裏發毛,立刻說道。
“你難道不知道,我沒有家人?”秦懷玉濃黑的眉微微一挑,語氣明顯沉了下來。
“你還有父親……”
“他隻是在當初不負責任的貢獻了一粒精子而已,他能算我的父親?”秦懷玉的情緒明顯越來越暴躁。
“那……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安澤明現在不敢不識相的提白小米的名字,雖然她曾是他的妻子。
“如果他真的配做一個父親,會讓我母親孤獨的生下我,然後孤獨的死去?”秦懷玉身上的暴戾氣息濃重起來,“讓我從小在垃圾堆裏被賴家揀去,當成一件工具,毫無感情的去打磨,隻為了以後可以鋒利的割破他們對手的喉嚨?如果他真的是我的父親,為什麼那麼多年後才回來,連我母親的屍骨都找不到?”
“懷玉,停下……是我錯了,我們重來好嗎?”安澤明見他的情緒控製不住的波動,立刻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在其他孩子還隻是孩子的時候,我是什麼?”秦懷玉突然閉上眼睛,所以他和白小米才那麼的不同,那樣的格格不入,“當他們在讀書考試追女生,肆意的揮霍青春時,我又在做什麼?也在讀書,讀不屬於我的年紀的書,讀完書,被逼著做非人類的體能訓練,身邊隨時會有和我一樣的孤兒,無法承受超負荷的訓練而死去……沒有人會心疼他們,也沒有人會給他們希望,用賴老鬼的話來,被父母丟棄的孩子,全是該死的,比狗還不如,他賞一口飯,隻看他們有沒有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