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勇梁慬三戰著功 智虞詡一行平賊(3 / 3)

是時獨叛羌未服,屢擾西陲,羌豪滇零,且進寇褒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兵駐防。漢廷因任尚久戍無功,傳旨召歸,令率吏民還屯長安。謁者龐參,複致書鄧,謂宜徙邊郡難民,入居三輔。頗以為然,且欲棄去涼州,專戍朔方。因召公卿等會議,公卿等尚有異辭,慨然道:“譬如敝衣已破,並二為一,尚可完補;若非如此辦法,恐兩不可保了!”大眾聽了此言,隻得勉強讚成。光祿勳李修,方因張禹病免,代為太尉。幕下有一個智士,方拜郎中,姓虞名詡,字升卿,係陳國武平縣人。詡以謀略見稱,故履曆從詳。少時失怙,孝養祖母,縣吏舉為順孫。及既為郎中,聞鄧決棄涼州,甚以為疑,自覺官小職卑,未便入朝駁議;隻有新任太尉李修,本是當道主人,不妨直言相告,托他挽回,因即向修建議道:《通鑒輯覽》誤作張禹,此時禹已免官,應從《虞詡列傳》。

竊聞公卿定策,當棄涼州,求之愚心,未見其便。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一不可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二不可也。諺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觀其習兵壯勇,實過餘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患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民,所以摧堅折銳,蒙矢石於行陣,父死於前,子戰於後,無返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今若棄其疆域,徙其人民,安上重遷,必生異誌,倘猝然發難,因天下之饑亂,乘海內之虛弱,豪雄相聚,席卷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以禦之。如此則函穀以西,園陵舊京,非複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浸淫而無限極也。

李修既得詡議,大為感悟,便進詡與語道:“若非汝言,幾誤國家大事;但欲保涼州,須用何策?”詡答說道:“今涼州擾動,人情不安,防有他變。誠使朝中公卿,收羅該州豪傑數人,作為掾屬,又引牧守子弟,授為散官;外示激揚,令他感激,內實拘致,防他為非,涼州有何難保呢?”這一席話,說得李修頻頻點首,當即入朝再議,公卿等俱同聲稱善。好似牆頭草一般。鄧見口眾我寡,隻好取消前議,但心中很是不平,意欲伺隙害詡。設心如此,全是人行徑。會聞朝歌賊寧季,聚眾數千,攻殺長史,猖狂日甚,州郡不能製,乃即命詡為朝歌長,促令指日到任。竟欲借刀殺人。故舊都為詡加憂,同時往吊,詡反笑說道:“誌不求安,事不避難,乃是人臣的職分!若不遇盤根錯節,如何得見為利器呢?”早有成算。說罷,當即束裝就道,直抵朝歌,先謁河內太守馬棱,棱歎息道:“君係儒生,應在朝就職,參讚謀猶,為何奉使到此?”詡答說道:“詡奉遣時,士大夫俱來吊詡,也道是詡無能為。詡既為人臣,何敢避難?詡思朝歌為韓魏郊野,背太行,山名。臨大河,去敖倉隻百裏,青冀人民,流亡萬數,賊不知開倉招眾,劫庫兵,守城皋,斷天下右臂,可見他實無大誌,不足為憂。惟目前賊勢新盛,未可爭鋒,兵不厭權,願明府寬假轡策,勿與拘牽,詡自然有法平賊呢!”棱慨然許諾。此公也特具青眼。詡即告別就任,懸賞購募壯士,分列三等:上等是專行攻劫;中等是好為偷盜;下等是不事家產,遊蕩失業。這三等莠民,令掾史以下,各舉所知,招羅得數百人,由詡親自挑選,汰弱留強,尚得百餘。當下設酒與宴,許貸前罪,囑使投入賊中,誘令劫掠,一麵伏兵待著。等到賊眾前來,便由伏兵突出,並力兜拿,得擒斬數百人;餘賊經此巨創,不敢出頭。詡又想到別法,潛召縫紉為業,家況貧窮的男婦,叫他傭作賊衣,縫就記號,另許優給工資,遣令依計辦理。百姓已恨賊切骨,得了詡命,自然往覓賊巢,替賊縫衣。賊眾不知密謀,待衣縫就,便往市裏遊行,不意為捕役所察,輒被拿住。捕役尚未肯與他說明,頓令賊犯莫名其妙,驚為神明,於是賊皆駭散,朝歌複安。小子有詩讚道:

不經盤錯不成才,功業都從患難來;

試讀升卿虞氏傳,一回歎賞一驚猜。

詡既平賊,上書報功,鄧至此,也無可如何了。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再表。

鄧統兵征羌,逾年兩敗,何功足言?及召之使歸,反擢為大將軍。任尚既失西域,複衄平襄,乃賞以侯封,漢廷之賞罰倒置,莫如此時!夫當日之號為良將者,無過梁,連敗羌人,複製服南單於,功無與比,委以專閫,遊刃有餘;且胡人既服,正可調彼征羌,削平叛寇,奈何滿朝將相,倉皇失措,反欲輕棄涼州耶?虞詡為國宣猷,保全西土,鄧反視若仇敵,徙治朝歌,非詡之智能平賊,則陷謀士於群賊之中,天下皆引以為戒,不敢複聞朝廷事矣。吾嫉鄧,吾尤不能無慊於鄧太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