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
楊柳和A君從病房裏出來,B君帶著表妹夫也正從主治醫生辦公室回來。
“情況怎麼樣?”楊柳問。
表妹夫歎了口氣,示意他們離病房遠一點:“不樂觀,我建議他和我一起回美國,寶寶會盡快幫他辦入院手續。”
“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現在還說不準,他的腦細胞損傷速度比預期的快。”
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楊柳說:“我進去看看他。”
和陰暗的靠日光燈照明的樓道不同,病房裏一室陽光,躺在床上的年輕人聽見門的響動,慢慢睜開眼。
“森森姐,大夫說什麼了?”
楊柳坐到他身邊,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筆記本:“表妹夫來了,他希望你跟他一起回美國。”
“去跟金寶寶那個瘋女人共處一室?”稷香露出頭痛的神情,“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得接受手術。”
“做了手術也不一定活得了。”
“現在的醫療技術比十年前進步多了,你應該去試一試。”
“我可以去美國,但不會接受手術。”
“為什麼?”
楊柳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輕生。
“我們的出生已經很不平靜了,又有那麼多的不如意,所以我想平凡的死亡,當我忘了一切,也就等於安靜的死去了。”
“你這樣忘了一切,那個人怎麼辦?”
“會有人照顧她的,森森姐,我去美國之後,她來要找我,千萬別告訴她我在哪。”
“這又是何苦。”
“我不能再害她,該把平靜的生活還給她了。”
他想不顧一切的留在她身邊,但這苟延殘喘的破敗皮囊憑什麼要毀了一個美好的生命,這一年的光陰已經足夠了……
他忽然理解了那個給他生命的女人在生命彌留之際的恐懼。原來沒有人不害怕死亡,在生命倒數計時的日子裏,總會本能的想抓住什麼,做最後無謂的掙紮……自己的所作所為和那女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遠在異地的喬朱雀每天小心的算著日子過生活,眼看日曆上的阿拉伯數字一個接一個地被劃去,某人好像完全沒了音信。她每次拿起電話總是再三猶豫,或者是播到最後一個號碼時掛上電話,然後自己告訴自己——打什麼電話,也許他現在正在飛機上……
結果到了五月,那個人還是沒回來。
留給她的電話居然是空號。
連尚明羽都說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去哪了。
喬想起那間酒吧的老板,找到吳嵐以後,他給了一個電話號碼,撥通之後,接電話的女人嘰裏呱啦說了一大串法語,根本就是雞同鴨講。
她想要去法國找尚稷香,石美和喬媽攔住不顧一切的她,勸她清醒一點,說那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如果他能回來,為什麼要給假的聯絡方式呢?
可是喬朱雀不信,她非要見到稷香問個清楚。
正在喬家亂作一團時,周啟恒出現了,他交給朱雀一個信封,上麵寫著一句簡單的話。
緣在惜緣,緣去隨緣。
“這是稷香交給我的戒指。”
接過那隻和自己手上同款的男士白金指環,喬朱雀才明白自己戒指上的QH不是生產編碼,它和這枚男戒上的ZQ是一對的。
此刻,她真正絕望。
原來,一切都是騙局,自己早被那個人送給了別的男人。
石美在旁邊勸道:“為了那樣的人傷神不值得。”
“石美姐,我沒事。”
喬媽讓他們都離開,自己一個人留下來陪女兒。
“朱雀,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媽。”
喬在母親的懷裏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