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孤單地站在空曠的操場上,凜冽的北風吹在臉上,就像被刀削過一般,她不由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襖,背對著北風站著。早上起得早,見母親還在睡,就悄悄出了門,沒找母親要早飯錢,現在肚子餓得有些發慌,想著自己被咬壞了幾本書,還真揪心,也不知道書店裏有賣不,幾本書加在一塊得要十幾塊吧,怎麼跟母親開口才好呢?
她拿出藏在懷裏的語文書在寒風中讀了起來,像個傻子一樣呆站著,又冷又餓,實在是難熬,這一讀書倒是轉移了注意力,怪不得古人常說: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下課的鍾聲響了,同學都從教室裏出來,在走廊上活動,遠遠地看去,許多不明真情的同學在對她指指點點,她的臉騰的就紅了,本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對老姑婆的處罰隻是淡然服從而已,可畢竟是小姑娘,臉皮薄,被那麼多同學用異樣的眼光注視著,指指點點的,心裏不免覺得委屈,羞憤難當,鼻子忍不住的發酸,幹脆背過身去不看教室的方向。
她哽噎著小聲讀起屈原的《離騷》來,讀著讀著就把自己的感情也融入到了那篇曠古奇文裏,感覺自己就如幾千年前的屈夫子一樣,受了汙蔑和冤屈,借文抒發心中的憂憤。
突然感覺背後的風小了好多,正詫異地想回頭看,龍昊渾厚優美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想不到你還蠻自得其樂的。”
文扣扣一驚,轉過頭去,龍昊幽黑的眼睛如暗夜裏最閃亮的星星,正大膽地凝視著她,帶著絲心疼,帶著絲憐惜,文扣扣的心猛然激烈地撲撲直跳,還從沒有被人如此熱辣地注視過,被寒風凍得有些烏紫的小臉立即紅到了耳根,害羞地低下頭逃過那攝人心魂的眼光。
一個大白饅頭伸到了她眼前,“吃吧,我剛買的,還有點熱。”
文扣扣遲疑著接過來,那饅頭上果然還冒著熱氣,抓在手裏暖暖的,軟軟的,那小小熱量通過指尖直達到了心底,燙暖了她被吹冷的心房。
與龍昊同桌了半年,雖然在學習上互相幫助著,但很少說話,平時就用小紙條交流著,兩人間早已互生情愫,隻是那感情有些朦朧還有些懵懂。畢竟都還隻是中學生,在學校談戀愛是不允許的,所以,龍昊如此大膽地來看望正在受處罰的她,文扣扣心中有些擔憂,她悄悄抬頭向教室方向看去,果然很多同學正朝這邊看,她甚至可以聽到張麗在走廊上跺著腳尖銳的叫罵。
“謝謝,你走吧,要上課了。”文扣扣低著頭,聲音細得像蚊子飛過。
龍昊看了看她,不以為然地一笑,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不過,她所擔心的,他從來就沒在乎過。
他其實也是在高一時就注意到這個文靜秀氣的女孩子了,長得並不是很漂亮,可她身上卻帶著股超然出塵的氣質,就像個墜落凡間的仙子,特別是那雙眼睛,純淨而透亮,偶爾地飄過來,竟似能看透人的心底,令人無所遁形。
而這樣一個超然脫俗的她卻很害羞,常躲在角落裏,或是人群中偷偷看自己打球,自己每每投進一個藍球,她都會激動得小臉通紅,一雙眼媚的大眼裏流光溢彩,可當他的目光與她一接觸時,她便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趕緊低下頭,將自己掩藏在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