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秋歌
散文隨筆
作者:宋彬
炎炎夏日,為了避開喧囂與嘈雜,尋得一份寧靜,我總是在傍晚時分去縣城東頭白水江北岸青石板鋪就的長廊裏散步納涼。長廊大概有一公裏的樣子,南麵是白水江,北麵是一條坡麵綠化帶,種有一叢叢的小葉黃楊等綠葉灌木,綠化帶北麵就是公路,公路緊靠北麵的山腳蜿蜒東去。白水江南岸華燈璀燦,霓虹閃爍,河岸邊的香樟、柳樹被染上了桔紅色的光暈。白水江翻著彩色的浪花向東流去,借著燈光不時地看見鳥兒在河麵上飛舞,清脆婉轉的鳥鳴與河水的嘩嘩聲組成了和諧的交響樂。微風拂麵,江水粼粼,白天的悶熱、浮躁、焦慮一掃而光。
七月末的一天傍晚我照例來這兒散步納涼。突然,從綠化帶的灌木叢中傳來時隱時現的蟲鳴聲,這難道是秋蟲在鳴叫嗎?側耳靜聽,綠化帶中除了聲音外,還有“咕咕咕”、“句句句”、“嘟嘟嘟”的聲音零零星星地羞澀地、小心翼翼地傳出來。如果不用心聆聽,這些蟲鳴聲會淹沒在轟隆隆的汽車轟鳴聲和嘩嘩嘩的流水聲中。蟲鳴聲一天比一天繁盛起來,及至“立秋”節氣後,這些美妙的聲音時而高昂、時而低沉、時而節奏急促、時而悠揚舒緩,眾妙畢集,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仿佛天籟。充滿靈趣的蟲鳴聲使我充滿好奇,我彎下腰來在灌木叢中蟲鳴的地方撥弄一番,也許是天黑的原因,什麼也沒有發現。它們難道就是少兒時期曾經帶給我無限樂趣的蟋蟀、蟈蟈、土狗兒,甚至還有蚯蚓在鳴唱嗎?
小時候我不知道蟋蟀的大名,跟著奶奶叫它“棰棰漿漿”。快立秋時,“棰棰漿漿”開始叫起來了。每到夜晚,高亢洪亮,叫一陣後,暫停片刻;緊接著是一串“噘噘噘噘……”的鳴叫。有時叫聲怡然自得,清純響亮;有時則短促激烈,聲音洪亮;有時則清麗婉轉,情意綿綿。奶奶說:“棰棰漿漿”唱的是:“棰棰漿漿,補補搭搭,十冬臘月不會凍死娃娃。”它在用歌聲催促大家趕快縫過冬的衣服。
小時候沒有什麼玩具,大自然的小昆蟲就是我們玩耍的對象。我們捉住蟋蟀,在蟋蟀的腿上係一根奶奶縫衣服的線,一頭牽在手裏,看蟋蟀在地上蹦達,一陣工夫,蟋蟀的觸須斷了,腿也斷了,再也蹦達不起來,再抓一隻來玩。上小學後才知道“棰棰漿漿”叫蟋蟀,也叫蛐蛐。上高中後學了蒲鬆齡的《促織》,又知道了蟋蟀還叫促織,不僅催促人們織布縫衣,準備過冬,也是富人的玩物。蟋蟀右邊的翅膀上有一個像銼樣的短刺,左邊的翅膀上長有像刀一樣的硬棘,左右兩翅一張一合,相互摩擦,振動翅膀就可以發出悅耳的聲響。蟋蟀在夏末開始鳴叫,十月下旬氣候轉冷時停止。蟋蟀是農業害蟲,但有重要的藥用價值,用於水腫、小便不通、尿路結石、肝硬化腹水、咽喉腫痛。能演奏美妙樂音、還能治病的蟲子竟然是農業害蟲,真使人遺憾。
蟈蟈是鳴蟲之首,屬於節肢動物。蟈蟈的體色幾乎清一色是綠色或褐色,雄蟲前翅有音銼、刮器和發音鏡,兩前翅摩擦可發出鳴聲,優美響亮。蟈蟈也是夏末開始鳴叫,到十月上旬就死亡了。蟈蟈主要以捕食昆蟲及田間害蟲為生,是田間的衛士,是捕捉害蟲的能手。孩童時代和夥伴們夏日裏玩螞蚱是常事,如果捉住觸須很長的那一種,就逗弄觸須玩,然後也如玩蟋蟀一樣用細線拴在螞蚱的腿上讓其蹦跳,直到奄奄一息,又找一隻活蹦亂跳的螞蚱玩,卻沒有捉蟈蟈的記憶。現在才知道,小時候把螞蚱和蟈蟈混為一談。蟈蟈細長的觸角比身體還長,螞蚱的觸角比較短;蟈蟈的後腿比較細長,螞蚱後腿則比較粗壯;蟈蟈多半是雜食性的,螞蚱則是植食性的;蟈蟈是田間衛士,螞蚱是害蟲。至於叫聲,蟈蟈和蟋蟀也許太相似,許多人把蟈蟈當成蟋蟀了,那一連串的“句句句句”、“聒聒聒聒”的輕靈悅耳的歌聲,我一直以為是蟋蟀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