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挖溝冠軍(2 / 2)

張曼新聞聲抬起水淋淋的頭,停下手中的鐵鍬,用羊肚毛巾擦擦頭上的汗,見一雙雙目光沒有絲毫的鄙夷,除了愛撫還是愛撫。

張曼新說聲“謝謝”,但還是決心在挖溝的擂台賽中一爭高低。

這天,東方天際剛剛吐出魚肚白,張曼新已經獨自一人來到五鬥溝的工地上。

他脫掉衣褲,隻穿件褲衩,“噗噗”地在手心裏吐兩口唾沫,抄起鐵鍬,牙關一咬,雙臂較力,猛地挖了起來。他挖土的姿式,很符合力學原理,身子、手臂和雙腿調整到最佳著力的角度,所以挖起土來既省力動作又瀟灑。

五鬥溝的水渠,寬五米,深二點五米,又寬又深,這就給挖掘增加了很大的難度。因為每一鍬土,都要扔到劃定的溝渠外麵,因此從溝渠裏扔出來的土飛行距離長,花費的氣力要大得多。

聰明的張曼新起初將挖起來的土,帶著“呼——”的聲響,劃出一條長長的漂亮的弧型拋物線,扔出很遠很遠。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挖掘的進度,溝渠越來越深,相對講自己的力氣會越來越小,土會距溝沿越近,如果開始不把挖起來的土拋遠點,土會在溝沿越堆越高,必將加大拋土的高度,再隨著力氣的減少,會出現挖起來的土扔不到溝頂便滾落而下的現象,這樣豈不是事倍功半?

從黎明挖到晌午,從晌午挖到傍晚,張曼新除了停下來“呼呼嚕嚕”地三扒兩咽吃完早飯和午飯,連嘴巴都顧不得抹一把,抄起鐵鍬又挖了起來。他的手臂飛起又落下,每一次飛舞都湧動著一種雄性的不可征服的激情。

他那滿頭的汗,從早晨就濕漉漉的,到傍晚也沒有幹過。“曼新,天都黑了,又還沒吃晚飯,還不回去?”收工的人們在溝上喊他。

他揚起發白的臉再幹一會兒,就回去!

大家知道張曼新幹什麼工作都是拚命似的,也就不再勸阻了。

天黑了。

黃土塬的黑夜,顯得格外的剽悍、恢宏、壯闊。夜風吹來,帶著號角似的嘶鳴,又增加了一種淒涼、冷森和壯烈。

張曼新覺得全身都被掏空了似的,頭、手臂、腿等各個部件都變得輕飄飄的,肉體的重量在幻化,在飄蕩,在上升,似乎呼吸都失去了感覺,隻剩下惟一的意識——累。

大概已經晚上九點多鍾了,呼嘯的夜風像野漢子似的愈發恣肆,疲憊至極的張曼新艱難地爬上二米多深的溝渠,在小山似的土堆上用手扒了幾下深埋在土裏的衣服,立刻意識到這種企盼純屬徒勞,便扛起鐵鍬,全身幾乎赤裸著,咬緊牙關,踉蹌地往住地跑,那奮力的身姿,透著一種不可遏製的雄勁。

第二天上工後,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在有線喇叭裏響起來:張曼新奪取了昨天挖溝擂台賽的冠軍,記錄為二十四土方!

乖乖,二十四土方,就是挖掘出四萬八千多斤土,需要十幾輛牛車才能拉得走呀!

這個紀錄,成為這次五鬥溝整個挖渠中的永久性冠軍。

張曼新的好朋友萬永昌,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滿含激動的熱淚,立刻作了一首詩:

激戰五鬥堪自豪,倒海排山鐵臂搖。

汙泥染盡黃金甲,大汗淋漓透征袍。

二十四方紀錄在,忠誠憑借三尺鍬。

敢借大寨紅旗譜,照刻西灘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