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德十六年的一天。
日暮時分,月上西樓。
有一人影急匆匆下馬,進了悅來客棧。
客棧旁邊一座小橋,橋下有七個汲水孔。
小橋流水,風景如畫。在橋一邊有一石碑,上麵刻著“七汲”二字。客人進店,把牲口往樁上一拴,店小二迎了出來。
“客官,有請。”
來客道:“此處是何地界?”
店小二答:“這裏是無極縣的七汲。”
來客繼續問:“不知離無極縣城還有多遠?”
“已經不遠了,也就十五裏吧。”
“那打擾了。”來客說著,就準備離店前往。
店小二說:“客官,這十五裏,中間就一個羅尚村,其餘都是荒郊野路。現在這年頭可不平靜啊,你要小心。以小的之見,你不如等到明天再起身不遲。”
來客聽了,遲疑不決,問道:“難道說,此地還有強盜出沒?”
店小二說:“正是,無極有個東北套,到處是沙荒,人煙稀少,不少強人在此興風作浪。”
“哦。”來人思考片刻,說道:“朗朗乾坤,竟有此等事情!我就在七汲住上一宿,看看這盜賊到底有多猖獗。”
進了房。燈光下,才看清來人的長相。此人約三十一二歲,國字臉,一雙劍眉,眼神犀利。
店小二說:“客官需要點兒什麼,請吩咐就是。”
來客道:“請問有何飯菜?”
店小二說:“餄餎。”
來客說:“好,來上兩碗。”
“好的,客官,請在樓下稍候。”
客人洗漱一番,下了樓。
剛坐定,店小二就把熱騰騰的餄餎端在了方桌上。他吃上一碗,感覺味道別樣,便問:“這餄餎跟麵條一般,卻又不盡相同,難道說是本地特產?”
旁邊的一位答道:“什麼特產!這叫苦麥。碰到災害年份,莊稼長不好、收成不了的時候,就播上蕎麥,不用澆不用管,多少都有些收成,百姓能夠充饑度日。”
來客吃上兩口,本想再細細品嚐,聽這人一說,想到今年的莊稼肯定是受了損失,由不住心生幾分沉重。
抬頭掃一眼說話的人,頭上箍著毛巾,四十出頭,一副生意人打扮。他身邊有一位青年女子,紅潤的臉頰,高鼻梁,大嘴,俊俏的模樣中略顯一點稚嫩。
來客搭訕兒道:“敢問老哥,你是本地人吧?”
那人答:“我離家百裏,來無極做生意。你呢?”
“我從山東曲阜來,也是做點兒小生意。”
“千裏迢迢來到此地,真是佩服。”
“哪裏哪裏,都是為養活一家老小。”
那人攀問:“客官貴姓?”
來客道:“免貴,姓郭。”
“哦,是郭掌櫃的。鄙人姓牛,做點兒布匹生意。不知郭掌櫃在哪行發財?”
郭掌櫃笑嘻嘻地說:“在下可發不了財。我自幼讀聖人書,屢試不中,這才被迫出來討個生計。”
二人說話越來越投機,牛掌櫃看樣子是個性情中人,說道:“現在天冷夜長,不如我們喝兩盅如何?”
郭掌櫃說:“那好啊,正好暖暖身子。”
牛掌櫃接著說,先由自己請客,郭掌櫃說那可不行,要請也該自己請才對。兩人熱情地爭執一番,最後才確定由郭掌櫃破費,若彼此有緣,下次再讓牛掌櫃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