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允禮正在想東想西,一個人影一閃進來,影影綽綽的,他嚇了一跳,喊道:“誰?”
“是我。”
聽聲音,郭允禮知道是杜小月。
“大過年的,你不在家和父母一起,怎麼跑了出來?”
杜小月說:“你不是也一個人嗎?我就不能來看看你?”
郭允禮從她的話中感受到了十二分的溫暖。這個時候,被人關心真的很好。他往爐子裏添了些柴火,喚小月圍著爐子坐下。
見郭允禮話少,杜小月問:“想家啦?”
郭允禮點頭:“想家。”
杜小月說:“那就把他們接來,一個知縣,怎麼也能養起一家子人吧?”
郭允禮說:“要養,可能養得起,那是人家會當官的人。像我這不會當官的,也未必。”
杜小月說:“你這樣就挺好。”
郭允禮看到了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他說:“說說你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為啥不成個家呢?”
杜小月說:“我不是沒有家,我有家。”
“你有家?”
杜小月說:“我的確有家。隻是沒有丈夫。”
郭允禮說:“你這是和我打啞謎呀。”
杜小月說:“不是,我五年前就成親了,婆家是侯方的。可是三年前,丈夫病亡,我不能再嫁,但也沒有像別人期待的那樣恪守婦道。我基本上沒有在侯方住過。在城裏快快樂樂地活著,半瘋半癲地活著。”
郭允禮說:“想不到你還有故事。”
杜小月說:“你以為呢?”
郭允禮說:“我以為,你大過年的會在家裏待著。”
杜小月說:“我偏偏跑了出來,你很害怕是吧?”
郭允禮說:“我不害怕,正一個人無聊呢。也不知道田伯虎他們在幹什麼?”
杜小月說:“這幾個人呀?肯定在喝酒呢。”
“喝酒?看來,今兒晚上喝酒是正事兒了。”
“是啊,一年了嘛。”
“他們沒找你?”
“舉人,你是不知道,別看他們平時瘋瘋癲癲,一到正事兒上啊,都是怕媳婦兒的貨色,過年了,人家都守著媳婦兒哩。”
郭允禮說:“喲哈,受冷落啦?怪不得今兒有空找我來。”
杜小月說:“你說這話,可是沒良心啊。我看你一個人怪可憐的,過來陪你說會兒話,我倒成了‘受冷落’,真是豈有此理!”
郭允禮連忙賠不是:“我給你開個玩笑嘛!”
杜小月說:“我知道,你這人兒就是這樣,知縣嘛,整天高高在上的。小月就是再對你好,你也不會多瞧上一眼。”
郭允禮說:“哎,我怎麼聞著有一股酸味兒啊。”
杜小月說:“酸嗎?不知道無極女人愛吃醋啊?說真的,今夜是不是在想你家夫人啊?”
郭允禮回答:“讓說真話嗎?”
“不喜歡聽。喜歡聽假話。”
“那就是不想了。”
兩個人都歪著腦袋,看著對方笑。
杜小月說:“你討厭!”
郭允禮問:“你怎麼和田伯虎他們成了朋友?”
杜小月說:“還不是喝酒嘛!我家開著麵館,他們常來,有時我就和他們喝,誰知道臭味相投啊。”
突然,幾個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你討厭、你討厭。”
郭允禮二人一瞧,門口出現了田伯虎車宅第三個人,他們捏著鼻子,學著杜小月的口氣,一個個晃了進來。
郭允禮臉一紅:“你們來得正好,烤烤火。”
田伯虎說:“我們沒攪了你們的好事兒吧?”
郭允禮指著他的鼻子說:“既然知道,你們還來幹嗎!”
祝十娘說:“大過年的,我們是看看知縣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幫助你消滅消滅啊。”
郭允禮左瞧右看,也沒見著有什麼好吃的。車宅第說話了:“好啦,舉人,都給你準備好嘍。”說著他從身後頭弄出個籃子,打開一看,嗬,麻糖,郎酒,一應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