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三哥,你晚上要是有什麼吩咐,隨時都可以叫我的,嗬嗬。”李興的臉上露出一種很爽朗的笑容。
男人點了點頭,抱著被子走去了客廳,將被子鋪在了客廳的一張臨時的鋼絲床上。
他躺在床上,躺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睡著。
燈已經熄滅了,萬籟俱寂,他的眼睛依舊是睜著的,他睡不著。
他記得以前的時候,他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就是: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覺,該喝酒的時候就喝酒,該泡妞的時候就泡妞。但是現在……
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人總是會變的,而他的變化卻實在是太大了,大的有點不可思議,因為他經曆過生與死的抉擇,這種抉擇不是每個人都會感受到的。
房間裏麵傳來了李興的鼾聲,李興的鼾聲很大。
聽到這種鼾聲,男人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個最好的朋友,而那個朋友卻死在了他的麵前,他卻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他的頭忽然疼了起來,他從床上爬起,靠著牆壁,將口袋裏麵的金屬酒瓶掏了出來,對著嘴巴喝了兩口酒。
這種低劣的酒,以前他連看都不會看的,他喝的都是那種陳年的美酒,都是經過幾百道工藝,最後用鑽石過濾而成的美酒。
可是現在……
現在他根本就不在乎了,如果一個人連生死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還有什麼值得他在乎的事情呢?
他將酒喝完,把金屬酒瓶緊緊地握在手裏,看著這個酒瓶,他的眼中就現出了怨毒的光芒,這個酒瓶是他仇人的東西,他之所以一直將它留在身上,就是為了最後將這個東西塞進仇人的心髒裏麵去。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開了,是鄭中華睡覺的那個寢室。
一抹燈光從門裏射了出來,然後就有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走進了客廳。
這個女人似乎很柔弱,走路走的很慢,她走到客廳裏麵,將燈打開,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緩緩地喝了下去。
男人看著她,沒有說話。
等到她將水喝完了,才猛然發現有個男人睡在客廳裏,手一抖,水杯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她的人後退了兩步,靠著牆壁,顫抖了起來。
就算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也不該如此懼怕的,這個男人雖然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但終究也隻是個人而已,又不是鬼。
女人靠著牆慢慢地蹭下來,蜷縮在角落裏,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了起來。
男人坐在床上,目光凝注在她的身上,卻沒有說話。
“你……”女人的話音也在顫抖:“你……你還沒有死嗎?”
男人從懷裏掏出一根很廉價的香煙,放在雙唇之間,點燃。今非昔比,如今他已經一無所有,跟大多數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了。
大多數都沒有什麼錢,他也同樣沒有錢,所以他才會抽廉價的香煙,可他同樣還是不在乎。
“是的。”煙塵從男人的鼻子裏麵噴出來,聲音也同時發了出來:“我還沒有死。”
女人的身體緩緩地停止了顫抖,淚水卻已經從眼角滑落。
“我想不到你居然會隨便找了個男人嫁了。”男人的嘴角現出一絲說不出的譏誚之意,不僅僅是對這個女人的譏誚,也是對命運的譏誚。
女人低垂著頭,道:“我沒有辦法,隻有這樣,張楓才找不到我,因為他想不到胡老大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居然會跟著一個公司的小職員。”
男人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可是這樣活著,豈非比死更難受。”他的語聲充滿了一種莫大的悲哀。
女人從地上站起來,淚眼婆娑,她一步步地朝著男人走了過來,一字字地道:“我之所以還苟延殘喘著,是因為我相信你一定還活著,我堅信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殺得了你……”她的雙目直視在男人的身上,道:“陳-三-喜。”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臉上因為狂熱而顯得透紅。
“陳三斤”這三個字,不管在何時,不論在何地,都會給人一種振奮的力量,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光明跟希望的存在一樣。
這個男人難道真的就是消失了三年之久,隱姓埋名的陳三斤嗎?
可是昔日的那個陳三斤是個樂觀豁達,是個臉上永遠帶著笑容的男孩,但是坐在床上的這個男人,卻與之相差千萬裏,簡直是雲泥之別。
“以前的那個陳三斤,早就死了,死了三年了,我不叫陳三斤,我叫鬼道羅漢。”男人的目光黯淡,徐徐地說出這幾句話來。
“什麼?”女人顯得說不出的吃驚,倒退了兩步,失聲道:“你已經出家了?”
陳三斤雖然不承認自己是陳三斤,但他卻無法否認那些往事的,他將劣質香煙的丟在地上,從床上站起來,道:“我已經不是他,他也不是我,所以,你以後也不用在我麵前提起陳三斤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