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葉賦等的實在耐不住性子,二人早已沒有早上的喜氣盈盈模樣,兩個人的臉一個比一個難看,這個勤王裴鳳息簡直太不像話了,過了吉時不說,到現在都不來,這簡直是觸黴頭的晦氣事。
葉仙樂因為沒報複到葉瑤池,一直心裏不甘,見到葉瑤池在大婚之日出了大醜,心中頓覺快意,她自動忽略了溫安公主難看如土的臉色,挑眉故作擔憂狀道:“唉,這勤王表哥到底怎麼回事嗎?不會今天不來了嗎?”
老太太和葉賦都氣的不說話,溫安公主恨的狠狠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不能氣倒,否則會讓瑤兒的婚禮在晦氣之上更添晦氣。
她極力克製住心頭的怒火和尷尬,冷斥一聲道:“仙兒,你胡說什麼!有你這樣咒你姐姐的嗎?”
葉仙樂冷笑一聲,眯著眼睛看看她,眸光裏帶著不滿之色,母親到底還是疼葉瑤池,都到現在了,還在維護她,她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喪門星罷了。
她委委屈屈的撅著小嘴,眼中滴出淚來:“母親,我什麼時候要咒姐姐了,我隻是擔心……”
“好了!你不要再哭了,母親心裏煩的很。”溫安公主非常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時,葉賦突然猛地一下拍了桌子,喝了一小廝道:“去,你給我去勤王府看看,這勤王究竟在搞什麼鬼。”
那小廝汗噠噠的跑了出去,心裏不由對比起來,還是七姑娘有福氣,今日因為七姑娘大婚,合府裏的人都得了許多賞賜,那些賞賜不僅有七姑娘和葉府賞的,還有太子賞的,這輩子能得太子的賞賜是多大的福氣。
二姑娘還是個郡主呢,本以為也能討個好彩頭,結果倒討了好幾頓的罵。
葉賦怒氣實在難消,那一日,勤王醉酒當殿鬧著退婚,他想想都覺得心有餘悸,心裏有些擔憂勤王會在婚禮上弄出什麼夭蛾子,想昨兒再最後派人去勤王府落實一下相關事宜,可溫安公主一個婦人什麼都不知道,她還以為裴鳳息是歡天喜地的要娶瑤兒,根本不肯低下她驕傲自負的頭顱,反刺了他幾句。
說什麼,瑤兒是尊貴的郡主,名滿帝都的第一才女,勤王能娶到瑤兒是福氣,他該可著勁的對瑤兒殷勤才是,沒有女方家在大婚之前反殷勤的往男方家跑的道理。
這下可好,出了大事,他看了一眼溫安公主,話語裏充滿著不虞之情。
“昨兒我說要派人去勤王府商量商量,你偏不讓去,這下可好,鬧出這樣丟盡臉麵的大亂子來。”
按照從前,葉賦是不大敢在溫安公主麵前發如此大的火,如今他得了太子女婿,自覺腰杆子硬氣了起來,也不甚懼怕溫安公主了。
況且現在溫安公主死不死的,於囡囡和太子的婚事也沒什麼防礙了。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指責本宮了?”
溫安公主見他如此急言疾色的指責他,臉騰的一下就紅透了,她仿佛從來也不認識這個和她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男人一般,眼睛裏閃過委屈,憤怒,羞辱……
種種心情交織一處,氣的胸脯起伏難定,情緒激動之下,就想拿出公主的款來壓製他,隻是剛說話一句話,就激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好了!大喜之日,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老太太聽他夫妻二人爭吵,氣的霍然站起身來,讓寧氏和王玉煙扶她出去透透氣。
溫安公主見老太太也敢在她麵前抖威風了,頓感自己果真是日落西山了,心頭一口氣積聚成山,“噗……”的一聲,噴出血來。
“母親……”葉仙樂嚇得臉色慘白,趕緊上前去扶住了她,又是哭著替她擦血,又是拿續命靈芝丸喂給她,葉琇見溫安公主氣的吐血,也遲遲艾艾的走上前勸了兩句。
她如今在府裏隻像個隱形人一般,今日葉畫的婚禮刺的她的胸口痛到現在也沒好,不過看到葉瑤池的婚禮弄的這般狼狽,她的心倒平衡了些。
如今再看溫安公主氣成這副死樣,她更加覺得有些痛快。
她心裏罵道:“你個毒婦也有今日,在你害死我娘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會有報應!”
溫安公主吃了藥,氣息稍平了平,又等了好久,終於有人從勤王府打探回來,那小廝急眉赤眼,氣喘籲籲道:“老爺,公主,勤……勤王他……他……”
葉賦和溫安公主齊齊急喝道:“他怎麼了?”
“他臨出門前從馬上不小心跌了下來,說跌出了內傷,恐不能按時來。”
“什麼?”溫安公主眉頭一豎,心裏總覺得這根本就是裴鳳息的推托之辭,若真了一跤怎不見勤王府的來回報,又是一腔怒氣積上心頭,她氣勢凜凜道:“你趕緊去告訴他裴鳳息,無論如何要他勤王府的人趕在太陽落山之前過來迎親,否則本宮絕不饒他!”
下午迎親本就不吉利,若不能趕在太陽落山之前過來迎親,更是晦氣到了極點,按大曆風俗,太陽落山之後不能迎親,那瑤兒就嫁不掉了。
說完,兩眼一黑,又是一陣玄暈,身上的力氣在這一刻仿佛都被抽了個幹淨,她兩眼昏花的跌坐在椅子上,任由葉仙樂和葉琇替她縷胸口。
就這樣,合府又等了幾柱香的時間,終於有人披著滿頭大汗跑來回報道:“迎親的隊伍出發了,出發了!”
葉賦焦慮的在屋裏來回踱著,看看時間,若迎親隊伍來的快,應該可以在太陽落山之前迎回瑤兒,雖然不吉利,可總比不來好。
即至過了申時,勤王的迎親儀杖隊才懶懶散散穿街而來,雖也隊伍浩蕩,吹吹打打,隻是卻無半點氣勢,更跌掉人眼珠的是,高坐在馬上之人竟然不是勤王他本人,而是一隻束著紅綢的大公雞。
人們紛紛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再睜眼一看,的確是隻大公雞,那大公雞失去了往日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被紅綢束縛在馬背上,很是驚恐的掙紮鳴叫。
“噗……”街上的人群裏,有人憋不住一口氣就想笑出聲來。
娶親時,帶公雞本是吉祥喻意,喻意功名富貴,可隻以一隻公雞來迎親的,從古至今,怕是頭一樁的稀罕事吧。
都說物以稀為貴,可放在這樁婚事上,對葉瑤池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和侮辱,可想而知,勤王的確不想娶葉瑤池,人人都在想,肯定是葉瑤池死賴著勤王,勤王迫於皇帝和溫安公主的壓力不得已才娶的。
於是,百姓又是一場議論紛紛。
見過有人捧著牌位成親的,就是沒人見過有人要捧著公雞成親的。
同一天,他們目睹了兩場婚禮,一場是那樣令人心生仰望的盛世婚禮,而另一場卻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笑話。
彼時溫安公主和葉賦,以及老太太還一無所知,終於有人傳信過來,說勤王府的迎親隊伍到了。
三人雖然還處在憤怒之中,可既然來了也該好好接待,沒有誰想把好好的一場婚禮攪的雞飛狗跳,於是三個人一起收拾心情,強顏歡笑的跑出去迎接。
這不去還好,一去頓時目瞪口呆,葉賦和老太太還算能抗著住打擊,不過臉上也是陰雲密布,溫安公主氣斷了肝腸,恨的連殺了勤王的心都有。
虧她當初還一門心思的要扶植裴鳳息登上儲君之位,簡直是白廢了心思。
她未來得及責問,勤王府的人就解釋了起來。
“勤王傷的實在太重,這會子連床都起不了,唯有以公雞來迎娶芳華郡主,反正溫安公主派去的人說了,隻要迎親隊伍趕在日落之前迎娶回了王妃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勤王親自來,況且皇子娶親不親自迎娶也是有的事,隻是因為葉瑤池是郡主身份,為表勤王府的重視之意,特選了公雞來,公雞打鳴,功名富貴,還是能襯得起芳華郡主的身份的。”
溫安公主當時就被堵的白眼直翻,眼見時辰要過,若不嫁就等同於拒婚,到時成為整個帝都笑話的葉瑤池還能嫁給誰去,她忍住心頭所有的屈辱命人將一直等在儀芳閣,隻坐的屁股發酸,兩眼發直,灰心絕望的葉瑤池扶了出來。
雖然葉瑤池打扮的彩繡輝煌,恍如神仙妃子,可怎麼也蓋不住她渾身上下透出來的狼狽和頹喪,她如泥胎雕塑一般任由人攙著走,就連想哭嫁也一滴眼淚哭不出來。
所謂欲哭無淚,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悲痛欲絕,屈辱交加的心情。
“裴鳳息!你敢如此羞辱本郡主。”
葉瑤池咬著牙,和著血,這一聲怒罵低的也隻有自己能聽到。
原來老太太和葉賦,溫安公主還以為勤王會像太子一樣帶著一顆虔誠而鄭重的心要來行禮,結果人都沒來,就來了一隻大公雞,這下禮也不必行了,況且還要趕在日落之前回到勤王府,就命人胡亂的蓋上紅蓋頭,力催著葉瑤池上了花轎。
因為儷山大長公主身子不適,隻派常顏做個代表來參加葉瑤池的婚禮,自打那一回在裏南見過太子之後,常顏益發的喜歡太子裴鳳祈,那時,她故意留在常家不走,並不僅僅是為了探聽太子和葉畫查出了什麼,更重要的是因為她想見到太子,想時時刻刻都待在他身邊,可葉畫那個賤人一直霸占著太子,弄得她根本無法插足。
原以為太子不過是看中了葉畫的美貌,新鮮一陣子也就過了,後來聽說太子受了重傷,她一直想去看他,可祖母將她關在屋子死活不允許她出門。
她幾經打探才知道太子被神醫薛痕所救,根本趕不上婚期,心裏才剛燃起一點點微末的希望,沒想到昨兒太子和葉畫竟然趕了回來,今日竟給了葉畫這樣一個空前絕後的盛世婚禮,她心裏縱使有千萬般的嫉恨,也是無可奈何,所以便一直氣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不過,她並不灰心,太子是未來的帝位,皇帝後宮三千,絕不可能隻娶一個女人,且讓葉畫先得意著,她必定要想方設法成為太子的側妃,到時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她扶著葉瑤池的手,見葉瑤池喪魂失魄的模樣,心下便覺得瞧不起,什麼帝都第一才女,不過是空有虛名,竟把自己弄到如此可悲可歎的境地,她絕不要像葉瑤池一樣活得如此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