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太後猛然驚醒過來,剛剛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裏麵先帝和幽王雙雙持著寶劍向她刺來,一個說她殘害皇子,一個說她殘害了他的妻子,在夢裏,她正驚的魂飛魄散,就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太子,是太子,會不會他知道那件事了?”

太後很是惱火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難道太子還敢吃了哀家不成?”

薛嬤嬤趕緊倒來了一盞茶過來,遞給太後,又對著大太監說道:“福成,你可真是老背晦了,太子素日對太後孝敬,他來有什麼的。”

大太監抹了一把汗道:“奴才確實老背晦了,不過六皇子回來之後受了重傷,奴才隻是怕太子是來興師問罪的。”

太後心靜了下來,不以為然道:“鳳吟又不是裴鳳祈,他知道輕重的。”

裴鳳吟款步入內,給太後行禮道:“孫兒見過皇祖母。”

“嗯。”太後點點頭,屏退左右,隻讓薛嬤嬤貼身侍侯,端茶倒水。

“鳳吟,不知你今日來哀家這裏有何事?”太後側目問道。

裴鳳吟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看著太後試探性的說道:“六皇弟的性子想必皇祖母你也知道,他竟在天子腳下殺人,殺的還是陵王和陵王妃。”

“什麼?鳳觴竟敢狂縱到行此等暴戾之事。”太後故作憤怒之態,眼中精光一輪,又道,“陵王和陵王妃怎麼樣了?哀家聽聞他們好像並沒有回金陵,昨兒個皇上還在哀家麵前提起了他們兩個,長籲短歎的。”

“幸虧他們沒有什麼大礙,否則父皇查起來,孫兒就要背上這黑鍋了,誰不知道六皇弟是孫兒的人。”裴鳳吟自嘲一笑,笑意不達眼底,“鳳觴行事從來不計後果,又瘋巔了一年,人變得更加癡傻衝動,很容易受人挑唆,一旦他打死了陵王或是陵王妃,孫兒這個太子之位也做不成了。”

太後目光頗為陰沉的看著裴鳳吟,她知道他這是在警告她,他說的不錯,皇帝雖然表麵上冷落了裴鳳祈,可他畢竟是皇子,若他死了,必然會引起群臣震動,而葉畫又是景家人,她若死了,景家豈能放過行凶者。

一旦讓人查出是裴鳳觴,那所有人都會認為幕後指使者就是裴鳳吟。

因為裴鳳吟身上有前朝血統,太子之位本就坐的不穩,哪裏能經得住出這麼大的事。

裴鳳吟會不會丟太子之位她根本不關心,她自有她的打算,不管是裴鳳吟還是裴鳳祈都不是她心目中的人選。

特別是裴鳳祈,她早就想除掉他了,一想到那個賤人雲挽照在破壞了她的愛情之後,還能無恥的和明太子雙宿雙飛,她就恨的牙癢癢。

這是一次殺掉裴鳳祈的絕好機會,她不想錯過,所以她略施小計輕易的就煽動了裴鳳觴去殺掉他,誰曾想裴鳳祈和葉畫那樣命大,竟躲過一劫,這些天,她的心裏一直很不舒服。

她若有深思的說道:“看來鳳吟你以後要好好的看著鳳觴了,省得他再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到時候隻怕又要被圈禁了。”

“皇祖母所言極是,孫兒是該好好看著他了,畢竟是孫兒向父皇求的情將他放出來的。”

裴鳳吟眸光變幻難定,他並不想與太後正麵為敵,至少在麵對裴鳳祈的問題上他與太後的目標是一致的,他本來就打算借她的手鏟除掉裴鳳祈,可沒有想到,她竟如此迫不及待,利用裴鳳觴在帝都郊外大開殺戒。

她想殺裴鳳祈,他可以冷眼旁觀,隻是她不該利用他的人,到時裴鳳祈出了事,他就成了殘害手足的惡毒小人,他不喜歡這種反被利用的感覺,他隻喜歡浮於事端之外掌控一切,而太後恰恰打破了他的底限。

略頓一下又道:“好在父皇還不知道是鳳觴所為,就讓這件事成為孫兒和皇祖母之間的秘密吧。”

“鳳吟,既然皇帝並不知道這件事,你怎會突突然的跑到哀家這裏跟哀家說這些話?”

裴鳳吟心裏冷笑連連,到這個時候太後還在裝無辜,她心思一轉,臉上含著恭敬的笑道:“因為在孫兒心中,皇祖母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不管有什麼事,孫兒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和皇祖母商量。”

太後精銳的老眼中閃過笑意,看來裴鳳吟比裴鳳祈懂事多了,知道進退,即使他知道她利用了裴鳳觴也隻能服軟,如今皇帝是越來越昏潰了,她隻希望這個裴鳳吟也越來越昏潰,這樣她才有把持朝局的機會。

她垂眸笑道:“你這樣說哀家很是欣慰,鳳吟,你要記得,你是哀家的孫兒,哀家心裏其實是很疼你的。”

“孫兒知道。”

二人又說了會話,裴鳳吟便告辭而去,太後的臉色高深難測,她靜靜坐在榻上,撚動手裏的佛珠似在想什麼。

“佩珊,你瞧這新太子如何?”太後放下繞在腕上的佛珠,轉頭看向薛嬤嬤。

“奴婢瞧著他對太後還是很尊敬的。”薛嬤嬤忙笑道,“想想也是,若不是太後你查出了雲挽照和明太子之事,哪有他的今天。”

太後歎了歎,伸手指著她道:“你呀!總是瞧不清,你以為他的太子之位是哀家幫他爭來的,實則不然,這孩子心沉著呢。”

薛嬤嬤陪笑道:“奴婢哪有太後想的深遠,奴婢不過是淺知薄見罷了。”

太後笑道:“說什麼,也不如一個孩子來得容易掌控。”

說完,她沉默下去,又靜靜思索著什麼。

誰主天下,都不如自己主天下。

她手裏擁有大皇子裴鳳南的孩子,這就是她能主天下的籌碼。

扶植一個年僅兩歲的幼兒上位,遠比成年皇子容易控製多了,到時候,這天下就盡在她手中。

秋去冬來,展眼已是新年,人們還沉浸在過年的喜慶氣氛之中沒有回過神來,剛過了正月十五元霄節,前方傳來戰事,北燕新登基上位的皇帝白鏡明派兵攻打大曆。

相比於北燕老皇帝,白鏡明更加窮兵黷武,因為在大曆丟過醜,他早就對大曆懷恨在心,不僅如此,他還十分覬覦大曆的財富和美人,再加上太後精心謀劃,裴鳳吟臨危受命,帶著裴鳳觴率軍趕往騰州。

皇城,陡然間就空虛下來。

遠在金陵的葉畫和裴鳳祈深深感覺到,利欲薰心的太後正在醞釀著一場政變。

皇城的天,風雨飄搖。

葉畫和裴鳳祈接到從宮裏傳來的密信,皇帝病重,盼速回宮。

在回宮的這一天,冬日正暖,葉畫和裴鳳祈秘密從小路趕往帝都,到達帝都郊外時與裴頊帶領的一千精兵彙合,一路上大張旗鼓,浩浩蕩蕩的到達帝都城門之外。

如今,整個皇城的兵力都把控在太後手裏,想要入帝都,僅憑這一千兵力根本不夠,所以他們要借助百姓的力量,這一次入帝都葉畫和裴鳳祈籌謀良久,盡量確保萬無一失。

在來之前,早有人化作百姓在城裏做了內應,城門口也聚集了許多人,當他們看到他們心目中為國為民的前太子裴鳳祈時,心中充滿了敬意,紛紛夾道恭迎。

守衛城門的士兵見裴鳳祈和葉畫要入城,正要阻止,卻見到城門下聚來越來越多的人群,轉眼間,城裏城外的百姓幾乎將城門裏裏外外包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