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體形態學來說,人類的進化顯然是失敗的——人的直立,使脊椎不能承受之重。腰椎和頸椎病是進化給人類帶來的負麵效應之一。人的腰椎和胸椎與其他哺乳動物沒有大的區別,適於水平受力,由四肢支撐,像小貓小狗那樣。從形態上說,人的腰椎並沒有提供不“脫出”的技術依據,加上人長久不從事體力活動,於是“脫出”,叫“腰椎間盤脫出症”。當然進化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軀幹直立使頭顱居於最高點,按經典作家的說法,此舉有利於大腦的發育(大腦不是在母腹中就發育好了嗎),利於觀察,等等。然而,科技昌明之後,從望遠鏡到衛星圖片的發明,頭顱居於身體的什麼位置都無礙於觀察,包括從華盛頓觀察坎大哈。既然這麼說,姑妄聽之可也。而從人類進化,即軀體直立當中獲益最大的是時裝界、手機界、體育界與公交車行業,進化使後者車廂更多裝入。其他的行業,如售票員、股民和三陪小姐的工作和站立沒什麼關係。他們固然會直立,但常常坐著辦公與會客。

人站立之後,腹背首先分明。哺乳動物曆來用身體(主要是背)包裹腹部,後者是身體最怕攻擊之處。如果土狼一類的動物爪子一搭,肚腸即刻傾地。當然,人站立起來有許多措施保護腹部,從防彈衣到原子彈,應有盡有。這就使背——原來腹部的屏障,失去了防禦的功能,隻是後背而巳。

後背含寓許多奧秘。古人稱“負暄”為快適之事,就是曬背。冬天穿棉襖皮袍在日下取暖,其融熱之感勝過圍爐。中醫認為背為陽,喜暖,暖之通體舒泰。人背另一大樂是抓癢。此癢與皮膚病無關,與不洗澡也無關,是抓而後癢,其癢即抓即消,是大享受。何故?依中醫之說,人背沿脊椎有眾多穴位,各司心肝脾胃之條達順暢。針灸有“華佗夾脊法”,沿脊柱行短針,有保健之效。我曾試過脊背推拿,把皮依次“拿”一遍,對感冒、去勞均適用。

人體處處都是寶(並非取之賣掉),認識其奧妙,發現其規律,享受其樂趣——如負暄抓癢,亦為人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