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床的話題(1 / 1)

床是家的核心,對青年人來說尤其如此。

對講究速度的現代人而言,婚也罷,性也罷,其物質對應物早已不是什麼大花轎、大花燭。什麼彩禮、四大件早過時了。男女之約與男女之情用生活物件表達就叫“床”。

床在唐代是凳子的意思,“床前明月光”是說月光照在高幾邊上的凳子下麵。今天,床不僅是臥具,還承擔著性的歸屬。性的所有製以床劃分。“女怕嫁錯郎,男怕上錯床”,是新近的俚語。其實男不怕上鐠床,是女怕男上錯床。“上錯床”的說法,比鑽錯被窩更容易說出口。錯這個字,也與古義相左,用錯了。晉代張華詩句“美人贈我金錯刀”,錯是鑲嵌的意思,一把大刀抹點金銀,就叫金錯刀。

“上錯床”,並不像看電影摸黑坐錯座那麼簡單,表明伴侶之各器官氣味化學成分乃至後代DNA都發生改變,此伴非彼伴。而床並沒有什麼改變,還是木板、彈簧(也有用黑心棉的)和床單枕巾之類,這叫“樹猶如此,床何以堪”?所以,“床”這個詞發生了語義學的變化,代表著老婆、老公、小蜜、糟老頭子、情人和所有的同居關係。

由此,將衍生一批相關詞:床冷淡,指不願回家或回家暫住沙發上的人;下床率,指前列腺不作為尿頻尿急的人;換床率,同居者更換指數;床煩惱,指失眠的人;床衰,指性能力透支;床暈,指力不從心者;床花,把性活動變成文藝演出的女性;床生,意義同上款之男性;床裏開花床外香,指豔名遠揚之人;床補,用愛情滋養身體以及補習生理衛生知識;初床,第一個;早床,一群初床者,無床不歡,不拒絕任何人以及性亢進人士;床傷,受到性挫敗的人士;床誌,性愛日記;床套,安全套;床話,枕邊私語;曝床及曝床率,私事被公之於世及其次數。

消息說,同居時代的男女們換床率上升。因為當今青年男女的床事對經濟的依存度比過去任何時候都高,寫字樓白領更是如此。他們有模有樣地過著一種被仰慕的生活,不是跟人過,而是跟品牌過。他們早已不是炎黃子孫,而是星巴克、LV、哈根達斯的子孫。這種生活極其概念又極其靡費,需要大量資金跟著,否則生發床怨床恨,直到騰泛床塵絕空而去。他們甭管脖子是黑是黃俱是白領,不品牌毋寧死,不消費枉為人。他們為領而生,至高無上的床絕不將就任何一個窮小子。因此,另擇良床棲居的事情開始發生。

其實,用消費堆砌的偽高貴氣質早晚會像陽光下的海蜇那樣化為一攤水。隻是經濟緊縮加快了它的速度。也就是說,經濟不景氣讓白領的偽高貴漸漸剝落了琺琅質露出牙本質。

高貴自然跟錢有關,跟宅院、首飾,包括家庭徽章相關。但高貴的家族,如法國出過許多元帥的埃特雷家族、意大利以保護藝術家著稱的埃斯特家族、五代人從事出版業的法國埃蒂安納家族,都不是以喝咖啡吃雪糕看電影拎手袋聞名於世。假如高貴為某一家族作為傳統而擁有,其含義是精英多、慈善和讚助科學藝術,並把這種傳統貫注於幾代人之中。如果遇到遭遇困頓就棄床而逃,能算什麼氣質高貴呢?

有人可能說,換床者雖然行為猥瑣,卻是精神貴族。這就更不貼邊,貴族氣質一定體現在精神領域。東西方公認的貴族氣質是勇敢、浪漫、誠實、永不背叛、善良等等,都不猥瑣。

滄海之大,沒有床大,可擔當興風作浪。芥子之小,沒有床小,容不下他人酣睡。人間的種種磨難,究其實是對床的磨難,冰海沉船也好,包辦婚姻也好,都是不讓有情人同上一張床。近代史上仁人誌士多有與人私奔的經曆,其實都是棄身邊之床奔遠方那張想象中的美好大床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