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林夕夢上班後第一件事,是給那些朋友打電話,告訴下海後的電話號碼。她首先告訴魏珂,魏珂是為她下海呐喊助威呼聲最高的一個。
“魏珂,我已經正式報到上班了。”林夕夢在電話裏掩飾不住喜悅地說。
“說話算話,你說過星期一報到上班嘛。我正在等你的電話號碼。”
“難道你不需要地址嗎?”
“我知道那個地方,我去過。”
“胡說!我不信。”
“不信?誰不知道姍姍時裝公司,從那個鄉政府朝南走大約兩公裏……”
“哈!果然是胡說!你手拿電話抬起頭來,從你們萬元街朝南看,那粉紅色的樓是什麼地方?”
“新世界酒店。”
“一點兒不錯,那是一樓和二樓。現在我在三樓。”
“三樓是什麼?”
“紅星裝飾公司。”
“你……去那裏上班?”
“是的。”
魏珂在電話那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鬼!這是怎麼回事?你明明說是去姍姍時裝公司!”
林夕夢放下電話,不自覺地笑了,她實在無法解釋自己怎麼一夜之間變了卦來到紅星裝飾公司,這連她自己都無法知道是怎麼回事。
凡接到林夕夢電話的朋友紛紛來紅星看望她,這使她最初幾天大有應接不暇之感。幾天過去,該來的朋友都來過,她也就閑散下來。她這才猛然發現,樊田夫一直不動聲色,暗暗地注視著她的言行,既不告訴她分管什麼工作,也不告訴她如何展開工作,甚至連她在哪張辦公桌辦公也不告訴,這使她心裏七上八下起來。
這天下午,辦公室隻有林夕夢一個人,她坐在一張辦公桌前,無所事事的感覺困擾得她坐立不安了。樊田夫!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她在外麵跑了一天,購買了一些日用品。晚飯時,柳大光急急去了,一見麵就說:“老樊正在公司等著你。”
還沒等她開口,卓其就問:“老樊?哪個老樊?”
她說就是那個樊一行的弟弟,從部隊回來的,在新世界酒店三樓開辦了一個裝飾公司。
她給柳大光端來茶水,問:“他沒說幹什麼?”
“沒有。隻讓我務必把你今天請去。這老樊,累死我了。”
她似乎預感到什麼,說:“明天我要去姍姍時裝公司報到,今晚還有些東西要收拾一下……”
柳大光不耐煩了,說:“行了吧,回來再收拾也不遲。快去吧,我找你一整天。學校找不到,你家鎖著門。我這是第三趟,像我這樣的朋友上哪兒去找。是不是卓其老師?”
卓其說:“不是為朋友,而是為樊一行弟弟的公司多去光顧你酒店吧?”
“哪裏哪裏,我首先是為林老師,其次是為老樊,再其次才為你說的。”
三個人笑起來。
卓其對她說:“那就趕快去吧,別讓人家久等。”
樊田夫早派人在樓下迎接她。她第二次走進樊田夫那鋪有猩紅色地毯經理室時,樊田夫倒背雙手,微縮眉頭,正在裏麵來回走動。見到林夕夢,他露出笑容,得體地把她讓到那圈椅上,還沒等她喘息過來,他簡短地說:“我希望您來我這裏上班。”
林夕夢愣了。
她弄不明白樊田夫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她明天就要去姍姍時裝公司,這在梧桐幾乎無人不知,他樊田夫也不可能不知,他這不是明明攔路搶劫嗎?她顯出很為難的神情說,她會使他很失望。她為經濟效益,要一年當數年用,不可能固定在一個地方上班,不僅要采訪、寫稿,如果有單位聘她做事,隻要時間短,賺錢多,她也是要做的。再說,她被學校約束這麼些年,從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來後也不能坐班。還有,她這個人天生既不會管人,也不願被人管,如果來了,除他這個經理外,她不可能聽公司任何其他人調遣,也不可能去調遣其他任何人。
樊田夫望著她,笑眯眯地問:“還有嗎?”
“就這些也夠了!再有還不把你氣死?”她想。
她微笑著,既不說沒有也不說有。
“隻要您能來就行!”樊田夫說。
林夕夢愕然了。她實在弄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求見她刻不容緩,見麵以後杳無音信;數月過去,他竟然又突然殺將出來,將她去姍姍時裝公司路上攔截下來,並且無條件地要她來他這裏上班,當他說“我希望您來我這裏上班”時,口氣幾近命令,而“隻要您能來就行”這句話,分明是在說:“我不管你什麼條件,但你必須來!”這連給她思索的餘地都不留一點兒……
就在林夕夢困惑地思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樊田夫進來了。他坐到她對麵,默默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