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白浪島山大醫院醫務人員辦公室裏,林夕夢淡妝素抹,白絲綢襯衣,黑色長裙,端坐在那裏。

她讓小順上午給施耐忠打電話,說醫院讓肇事方來山大醫院,有事商量。施耐忠說肇事方不可能來,有什麼事他來定,小順說那你就下午來吧。過了一個小時,她給施耐忠打電話,自稱是他多年沒見麵的朋友,因在山大醫院看望一位病人,有點時間,想見一下老朋友,但礙於他單位人太多,人來人往不方便,希望約他在哪一家飯店吃頓飯聚談一下。電話裏傳來另一個粗嗓門:“老施你真他媽的沒出息,跟小姐打電話總是沒男子威風。”隻聽施耐忠在那裏回罵了一句,又對她這邊說,“我正在山大醫院也有一個病人,是車禍撞的,今天下午正要去看,這樣正好你就不用來了,我看完病人就去見你。”接著問她是哪位朋友,叫什麼名字,具體見麵地點。她說,“那你就先去看病人,看完病人,你就知道了。”

兩點鍾,施耐忠準時來了。小順在樓上指給她看。在這之前,她已跟醫務人員辦公室一位值班實習生混熟了。實習生非常喜歡她這身衣服,她說是在梧桐服裝批發市場買的,那可是中國北方最大的服裝市場,應有盡有,物美價廉,讓實習生很神往,說從來沒去過。她說等湯圓寶出院來接他時,讓她也跟著去看看。實習生自然高興得不得了,不停地叫她大姐。她便說,過一會兒可能有一點事需要借用一下這個辦公室,時間不會長。實習生爽快地接受了。她囑咐小順,等施耐忠看完湯圓寶,就告訴他有人在這間辦公室等他。現在,一切按照她的預想順利地進展著。

聽到敲門聲,林夕夢說:“請進。”

推門進來一個身著交警製服的男子,三十歲上下,中等身材。一眼望去,粗野有餘,文雅不足。他四下張望一遍,發現屋裏隻有她一個人,便遲疑著問:“誰找我?”

林夕夢端坐在那裏,兩隻纖長細嫩的手,自然地疊放在桌麵上。她直視他,不緊不慢地反問:“您是施耐忠先生吧?”

“是,我是,您……找我?”

“請坐吧。”林夕夢依然端坐在那裏。施耐忠遲疑著,在她對麵那把木椅上坐下去。他局促不安地問:“您……找我有什麼事?”

她露出一個寧靜的微笑,說:“您剛才在哪裏?”

“有個車禍撞傷的人,在這樓519房間。剛才我去看他時,有個小夥子告訴我,說有人在這個辦公室裏等我。”

“你看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湯圓寶,梧桐紅星裝飾公司一個什麼主任。”

林夕夢打開那隻精製小黑包,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過去。施耐忠恭恭敬敬地雙手接了,仔細看下去:林夕夢,《中國建築報》記者,紅星裝飾公司副經理。

施耐忠詫異地抬起頭:“您是……”

“不錯,我是湯圓寶的上司。”

“那麼……上午打電話的……也是您?”

“正是。”

“林小姐,不,林經理,有什麼事請您說吧。”

林夕夢微笑著,看一眼施耐忠那雙不知放到何處為好的手,知道自己在交戰之初,從氣勢上已徹底擊敗對手。

“施先生,憑我的感覺,我們是同齡人。”

“我今年三十歲。”他趕急說。

“你看,我們還是同歲呢。”

施耐忠笑了笑,一邊擦汗一邊不住地拿眼來看她。她裝作不知,直等他看得差不多了,才微微一笑,慢斯條理地說:“我是《中國建築報》記者,去年下海到紅星,兼職紅星副經理。”

“您可真了不起。”施耐忠真誠地說。

“不是我了不起,而是我的朋友們了不起。”

施耐忠疑惑地看著林夕夢。她繼續說:“在我下海過程中,我那些老朋友從各個方麵給我大力支持,這使我得以在海裏安全行駛。”

“是啊,人真是不能沒有朋友的。”

“當然,在行駛過程中,有時會遇到預料不到的暗礁,或險灘。有些暗礁和險灘要繞過,又是那些老朋友力所難及的。”

施耐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而每每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一些新朋友。這些新朋友真誠地、全力以赴地幫助我征服這些困難,讓我順利地駛向前方。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對這些幫助我的人,油然而生敬意,因為這些人以前並不認識我啊。我是一個事業心很重的人,我堅信我的事業一定能夠成功,當我事業成功的那一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真誠地去感謝所有幫助過我的朋友……現在,我又遇到一個困難,實在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