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1 / 1)

久居城裏,工作疲憊了,生活憋悶了,神遊一次兒時在故鄉的生活,便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溫馨。

那年月,吃穿?惶,人卻精神,懂事也早,人雖小,常幹著大人們的活,想著大人們的事。夏天了,散學後,揣上幾顆燒土豆,拿上鐮,背上幾乎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背簍。幾個夥伴一道,上那後山溝去割草。風風火火狂割一陣後,便躺在山坡上,一邊啃土豆,一邊望著那雲彩發呆,有時突發奇想,若坐那雲頭上,定能到有好吃有好玩不用割草的地方。瞎想一通,又起來繼續割草,直到攀起高高一背簍,才緩一口氣,美美地耍上一回,或是玩那最古老的遊戲“狼吃娃”,或是哥兒幾個爭搶著那本沒頭沒尾,卻吸引人的故事書。那時的開心勁兒,如今都市裏玩慣電子玩具的孩子無法體味。太陽壓山了,這才背著比自己體重重得多的青草,幾步一歇,走向回家的路。有時貪玩的毛病複發了,同伴幾個抹一身泥,在小河那個水潭裏愜意地撲騰,多半時間泡在水裏了。誰家大人叫吃飯了,這才記起草還沒割,匆匆提上褲子,沿河道三下兩下狠命舞著鐮,直到又是滿滿一背簍,才敢回家吃母親用粗糧做的可口的飯。

冬天的日子,放學回來丟下書包,吆喊幾個同伴,裝上一帽殼簍紅薯、柿子之類,爬到後山打柴。有時候,刨出幾個大樹疙瘩。歇下來,吃一口紅薯,咬一塊冰,美滋滋,比兒子夏季吃冰淇淋還來勁兒。有時,想到老師講的紅軍爬雪山的情景,心中有一種自己也成了個小紅軍之快感。夜幕降臨了,各人在自己挖的樹疙瘩上劃個記號,這才從山頂向下“骨碌”。夥伴們輕裝上下山,像打了勝仗一般自豪。下到山腳,背上柴疙瘩,唱唱悠悠走回家,心裏還謀劃著,晚飯後,月光下,到村中央用包穀稈玩打仗的事兒呢。

人可真難說,小時候常常用那一摟鐮草、一捆柴、一本破書編織著永遠離開山旮旯的夢,長大了,遠離了故鄉,心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這時才真正領悟到,一個外國人做了總統為什麼還要每過一兩個月回故鄉,嚐其放牛牧馬的生活。然而,我這個小人物,因工作緣故,隻有把那思鄉情交給夢。我倒很情願生活在這有故鄉、有小時候的事兒作底片的似夢似醒的畫冊裏。

1994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