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人,直到我完全確認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沒錯,此刻站在我麵前的,穿著一身伴郎禮服的男人,那個俊郎挺拔、意氣風發的男人,就是徐品匆!
或許是徐品匆率先意識到了氣氛的凝重,以及在這樣一種場合下重逢的不協調感,隻見他站直了腰,又清了清嗓子,隨即用沙啞卻充滿磁性的聲音說出了一句令我的心再度恢複跳動的話語:
“當然行。念念,你真好看。”
在我的記憶中,念書時候的徐品匆總是能拿出很多華麗貼切的字眼去形容他交往過的女生,比如“風情萬種”,比如“柔若無骨”,亦或者是“某些方麵真是天生的協調”等等,他就是擅長通過張揚的聲調以及令人詫異的用詞來彰顯自己的高調作風。
但就在此刻,就在他麵對著再次重逢的我時,那句簡簡單單的“你真好看”卻是如此的純粹真誠。這是我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讚美,不摻雜任何的虛偽,隻聽得到心底的由衷。我的身體依舊一動不動,臉色卻逐漸柔和起來。徐品匆一步一步地走到我的身邊,禮貌地拉著我的手一起轉身,我沒有掙紮,隻是默默地順從著,眼睛卻不敢看向他。他的手指向鏡中人,臉上笑得雲淡風輕:“你瞧,我們倆很相配吧?就像新郎與新娘。”
我聞聲看去,卻在鏡中見到了另外兩個人,他們穿著校服,背著書包,雖然一直打打鬧鬧,卻總是並肩走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
那是念書時候的我與徐品匆,那是曾經最掏心最純真的歲月,那是曾經彼此喜歡著對方卻不自知的歲月,那是曾經為愛情迷茫徘徊的歲月……可是,我們最終沒有守住這樣的歲月,因為一個上天注定的誤會,我們分開了,在沒有對方的日子裏慢慢長大,直到今天,因為一場婚禮,我們再度站在了一起,顯得有些滑稽,有些奇怪,更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傻傻地看著鏡中的人,脫口而出的竟是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你…你是子修的伴郎嗎?”徐品匆點點頭:“是啊!那麼,你就是芝兒的伴娘了,對吧?”我還來不及回答,他又笑了起來:“子修那家夥說的神秘禮物,指的就是你啊,哈哈。”我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下越發疑惑起來,分別這麼久,過去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他的眼裏沒有了對我的那種深深的眷戀,也失去了愛調侃我的調皮性子,似乎,隻剩下了冷漠。
大腦一片空白,我隻覺得自己變成了啞巴,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突然,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我想起了那個狂奔在機場的自己,想起了那個因為失去了他而終日痛苦的自己,我終於意識到自己該說些什麼,身體小心翼翼地湊近正對著鏡子悠閑地擺弄著禮服的他,我怯聲道:“品匆…關…關於那封信……”徐品匆的眉頭一皺:“什麼信?”我以為他忘了,便努力地喚起他的記憶道:“就是你寫給我的信…我……”
“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還記得念書時候的事啊!”徐品匆打斷了我的話,又將話題一轉道:“人家都說時間就像把殺豬刀,可我看你好像沒怎麼變嘛。對了,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麼?”我迎著他深邃的眼睛,吞了口口水道:“我?寫…寫小說……”他點點頭,轉身走到沙發邊上慢悠悠地坐了下來,眼神也開始凝望著遠方的景色:“原來是作家,挺不賴的嘛。”
見徐品匆隻顧著看風景,似乎不準備再與我交談,我隻覺得心中的壓抑感越來越重,明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為什麼他可以這樣悠然自得?心中萌生一股想打破這番局麵的衝動,嘴上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在這樣的痛苦折磨之間,我的呼吸也越發地急促起來:“品匆…我……”
眼見我這般窘迫,徐品匆轉過臉來麵對著我,正色道:“你想說什麼?為什麼像隻肉包子一樣吞吞吐吐的…想說什麼就說啊!”我點點頭,鼓足勇氣準備開口,就在此時,他的電話響了。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接了起來,然後一邊低聲細語著,一邊慢慢地走出了試衣室。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最終還是被壓了下去。
少了一個人,屋子裏頓時冷清了下來。我迷茫地看著四周,六神無主地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卻還是理不清思路。身體一直在發抖,直到站不住了,我才一下子蹲了下來,用力地捂住了胸口。心髒正在猛烈地跳動著,就好像在向我傳達著一個訊息,一個我期盼了好久的訊息…一個我做夢都想聽到的訊息…是的…它在說…它在說……
我的愛情,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