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聲響,上來的是結綠。看見李瓔珞已醒,便放下手中的水盆和毛巾,一邊自然地給她捶肩,一邊笑問:“這會兒可該晚膳了,姑娘是想擺在哪裏呢?”
李瓔珞懶懶地回答:“就在這兒吧。”
話說,自從天氣一日比一日熱之後,她幾乎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泡在了聽風閣,因為這裏又高又通透,有十分精巧的機關,可以把水抽到屋頂上灑下來,好像下雨般從屋簷滴落,兼之陣陣清風,十分的涼快。
當然這麼好的地方並不是她一個人獨享,司夫人也經常過來,兩人非常誌同道合的在這裏做各種事情,當然,最經常的是,看戲。因為,才子佳人麼,故事當然要發生在風景優美、有山(假山)有水(湖水)的地方,聽風閣,就是在這麼一個地方。
用完晚膳,李瓔珞依然賴在聽風閣裏不肯出來,繼續以一種沒有骨頭的樣子懶在榻上,清風徐來,清涼浸透,人間至樂也。
這時候,突然聽見收拾完東西走到樓下的青萍和結綠行禮的聲音:“蘇少爺好!”
接著便是蘇哲那特有的淡泊矜貴的聲音:“嗯!”
“公子要去樓上嗎?我家小姐現在在那裏呢!”
“我正是要去找她。”
李瓔珞忙不迭地把腳從茶幾上放下,端正坐好。
少頃,蘇哲出現了。
“蘇公子。”
蘇哲頷首,在她對麵坐下。拈起茶杯,輕抿一口,再放下,望著窗外,並不說話。
李瓔珞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蘇哲今日著一身白衣,白衣勝雪,愈發顯得公子如玉,眉目如畫。這樣一個翩翩佳公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這一世風華。
正想的入迷,卻不料對麵的人兒卻突然從袖中掏出一物,擲於她的麵前。李瓔珞一愣,疑惑地望向他。
蘇哲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說:“給你的。”
“給我?”李瓔珞更是迷惑。這哥們兒今兒咋啦,不但不再一副傲慢的態度,反而還送她東西,貌似,是在討好?
“是的,給你。”蘇哲的聲音仍然不那麼自然。
“這是什麼?”李瓔珞邊說邊拿起來瞧,隻見是一片半透明白色半環形的玉佩,整體圓潤光滑,無一絲刻紋。好熟悉的造型,叫什麼來著?
就在李瓔珞苦苦思索的時候,蘇哲開口了:“雪衣玦。”
啊!怪不得這麼熟悉呢,不就是傳說中亞父在鴻門宴上一直暗示項羽下決定的玉玦麼!今兒可見著真的了,原來就是長這麼個模樣啊!嗯,比起圓形來,是挺特別的。
大概是見李瓔珞翻來覆去看雪衣玦的眼神太猥瑣了,完全沒有半點尊崇之意,一絲怒氣不知怎地湧起,蘇哲忍不住說:“這是雪衣玦。”重音強調了雪衣二字。
“嗬嗬……”李瓔珞終於抬起頭看他,不過說出的話卻讓人氣的牙癢癢。“第一遍我就聽見了,不用再重複了。”
“你就這反應?”
“誒?”李瓔珞不解,隨即恍然大悟道,“噢!了了,挺漂亮的,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了!”反正我也隻見過這一塊。
蘇哲臉更黑了,冷哼一聲拂袖離開了。
啊呀呀呀!這別扭小受又是在鬧哪樣啊?!她今天可是一直在說好話啊!哪裏又得罪他了?
李瓔珞那被萬惡的封建主義地主生活腐蝕,啊不,滋潤的已經好久沒轉過的腦袋瓜怎麼也想不明白蘇小受今天的行為的原因和意義,隻要無奈地求助於青萍和結綠。
“這個啊!”結綠一邊給她鋪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事情。”
“是的,”青萍接過話來,“不過就是——”
“世上獨一無二的——”
“價值連城的——”
“每個大淩王朝未嫁女子夢寐以求的——”
“英俊瀟灑的——”
“玉樹臨風的二皇子的——”
“定情信物雪衣玦——”
“被某個有眼無珠的——”
“不識好歹的——”
“無知女子給忽視了而已。”結綠莊重地做了最後總結。
“其實也沒有什麼啦,不知者無罪嘛!”青萍“好心”地說,“蘇公子不會把您怎麼樣的,至少在六月六之前!”
弱弱地問:“六月六之後呢?”
“嗯,這個得看二、皇、子、心情吧!”刻意強調了二皇子的身份,成功補刀!
這個,這個,這樣未知的恐怖才更可怕啊啊啊——
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現在去找他呼天搶地痛哭流涕還還不來得及?
不對——
“雪衣玦是定情信物?”
“是啊!”兩雙大眼睛非常的無辜以及自然。
“那他幹嘛把這玩意兒給我啊?!”
一聲哀嚎響徹荼蘼軒上空,驚起飛鳥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