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雙人炕之上,年輕的男女緊緊依偎在一起,此刻是淩晨兩點,他們自然還是熟睡。
叮鈴鈴,炕頭櫃上的手機突然發出刺耳的鈴音,他煩躁地伸出胳臂,開始摸索手機,然後按下接通鍵,放在耳側,“程秘書,什麼事?”
他驟然睜開眼睛,驚叫,“什麼?你確定嗎?”
對方又說了幾句,他這才道:“……好,我會盡快回來!”
身側之人,出現半點動響,一向淺眠的柯凝彩也跟著轉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辰翊,發生什麼事了?”
韓辰翊轉過頭來,平時從容鎮定的臉變得慘白,清澈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慌亂。
見他不說話,她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辰翊……”
他還是沒有出聲,隻是將她壓倒在身下,沒有像往常一樣輕柔地輕吻著她,他隻是將頭埋首在她的胸口,像個孩子般蜷縮著身子。他的手臂緊緊地環繞著她的軀體,一點一點地圈緊,她不清楚他發生了什麼事,這是這般沉默的韓辰翊令她心慌意亂。她頓時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隻能主動地貼近他,伸手安撫著他的背脊,輕柔地問:“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說,我……”
“我們今天就回去。”他終於冒出了一句。
“不是明天才回嘛?“她詫異,“難道T市發生什麼事了?”
“爸爸病了……”他的聲音越發地模糊,她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清楚。她第一時間聯想到自己的父親,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能讓韓辰翊這般失神落魄,必定是重要之人。難道……她吃了一驚,“爸爸不是在看出所裏嗎?”
“程秘書說,看出所的人打電話到公司,他們說……”他頓了一下,聲音暗啞,“他們說,爸爸的身體出現異常。可能……”
“可能是什麼?”她追問。
他停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可能……可能是骨癌。”
“什麼?”柯凝彩也大驚失色。她隻見過老人一麵,還是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隻記得老人麵目猙獰,瘦骨嶙峋,原來……原來那時他已經遭受了病魔的荼毒。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陷入自我的境地,開始自怨自艾,“我怨恨他這麼多年對我不聞不問,隻知道賭博。可是……他畢竟是生我養我的父親……”
她知道,他其實是很愛他父親,也很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他一直縱容著父親的任性。即便當年他父親背負著一屁股賭債,他就算氣憤,也沒想過要舍棄父親。就算他父親多麼不合格,可那個人畢竟生下了他,血緣之情難以割舍,所以,他沒辦法裝作無動於衷。她猜測,那天他狠下心來報警抓父親,也是為了避免他再去賭博。
她抱著他,輕聲對他說,“辰翊,爸會好起來,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希望他父親好起來,她不願意在他臉上看見這麼憂傷的表情。
他是她愛的人,她希望他過得幸福。
*
從紐約到上海,再從上海轉機,曆時十五個小時,他們終於平安抵達T市。
韓辰翊連酒店都沒回,直奔第一醫院。
程秘書已經知會他,父親的病房在19層的高級病房。
顫顫抖抖地推開門,他看見父親坐在病炕之上,這些時日下來,他越發地瘦了,臉色也更為蒼白。韓辰翊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之間,他難受異常,半晌,才喊了一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