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天空有一層淡淡的薄霧。今夜的星空沒有星星,隻有一輪不亮的彎月掛在半空,也帶了幾分孤寂。他獨自一人坐在醫院後花園的石頭凳上,掏出一根煙,點燃,將自己埋沒在層層疊疊的雲霧之中。
此刻,他覺得很煩躁。
韓辰翊傷她傷得那麼深,眼下,不過服個軟,就能博取她的同情心,而他,守護在她身邊多年,始終不離不棄,為何她總是視而不見?他的付出,他的忍讓,到她這裏是不是全成了理所當然?他不介意多給她一些時間,哪怕又是一個五年,卻不能忍受她重新接納了韓辰翊。這隻會提醒他,過去五年的努力完全是徒勞。
一根煙從點燃到燃盡,時間其實很短,即便是自然焚燒,也不過六七分鍾。他盯著手指之間的那截香煙,看著它從星星之火演變為淡淡白灰,夜風一吹便散在了空氣裏。可胸口的鬱結並沒有散,他又掏出另外一支煙重新點燃,這時,一道清脆的嗓音便在耳側響起,“大叔,醫院不可以抽煙的!”
他偏過頭來,瞧見一個穿著寬大病號服的年輕女孩,剪著一頭俏皮的短發,此刻正皺著眉頭,指了指他手中的煙,輕聲重複了一遍,“這裏是不可以吸煙的!”
“是嗎?”易翊林抬起頭,眉梢微動。
星亮的眸子熠熠生輝,眼裏有著異常的堅定。她說:“快點摁滅了吧!”
“嗬嗬……”他輕笑,也沒令她為難,俯下身,把煙摁滅在身下的石凳上。那女孩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大叔,怎麼,心情不好啊?”
易翊林眼皮也沒抬一下,維持原先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哎,大叔你怎麼不應聲呢?”少女硬是湊過臉來,那雙眼睛璀璨如明珠,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易翊林原本不想搭理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可最終還是忍受不住那種炙熱的眼神,微微側過臉,平淡無波的眼睛瞅著他,薄唇微啟,“有事嗎?”
“呃……”少女看著他的俊顏,舌頭像是打了結兒,原先的伶牙俐齒也化為了烏有。
見她不說話,他又轉過臉去,展露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其實,他長得很好看,可一對上俊美的韓辰翊,光芒便被掩蓋了。
“那個……”少女又開口了,“你是來看望病人的嗎?”他沒穿病號服,所以應該不是病人,這麼晚出現在後花園,證明心裏有煩惱,莫不是家人出了什麼情況?
“嗯。”他輕應了一聲。
“得了什麼病啊?”
他微蹙眉頭,顯然不想多談。
少女見他臉色不悅,也沒深究到底。他坐著那兒,她也陪著坐著,彼此靜默了一段時間,即便不說話,氣氛倒沒多大的尷尬。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子來,拍了拍褲子,輕聲說:“我走了。”
“這麼快就走啊?”少女趕緊跳了起來。
易翊林沒再回頭,徑直往前走去,少女一直跟在他身後,可是他手長腳長,又特地加快了速度,那少女自然跟不上了,隻得在身後嚷嚷著,“哎,大叔,你等等我啊!”他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我行我素地繼續往前走。少女實在是跟不上他的步伐,隻能站在原地不停地跺腳。
那時的易翊林從未想過這個跟著他身後叫囂,在他眼裏連發育都尚未完全的小女孩,不久的將來會跟自己有一段情感的糾葛。那時的他還沉浸在韓辰翊對他家庭的衝擊之中,未曾注意到命運的琴弦已經悄悄地帶著他走上了另外一條情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