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坐在梳妝台前,吩咐抱琴為自己梳頭,又命聽琴取出那件湖水藍的寧綢長袍,今天麵聖,還是一身男裝。
望著鏡中意氣風發的自己,元春感到非常滿意,想不到一身男裝的自己,竟也貌比潘安呢。
“抱琴,隨本公子出發!”說著,順手拿起一把男子常用的折扇,向賈母和賈政、王夫人告別後,一路揮灑著出發了。
抱琴一身小斯的打扮,一步不離元春的左右,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好自家小姐。
畢竟是女孩子出門,賈政很是放心不下,除了抱琴貼身伺候,親派了管家周瑞照應,又吩咐帶了六個有眼力見兒的小廝護送。
一行人等浩浩蕩蕩來到紫霞宮門外,周瑞便攜了聖旨,向守門的侍衛通融,侍衛查驗後,隻放了元春和抱琴進去,其他人一律被擋在宮門外等候。
元春和抱琴由一個小太監引領著,沿著大青石鋪成的甬道,穿過一處處高大巍峨的宮殿,走了大半個時辰,這才來到澄心殿外,然後由執事太監通報進去,良久,傳出話來,命元春隻身麵聖,抱琴守在殿外等候。
澄心殿原是皇上作詩撫琴、鑒賞字畫、修身養性的地方,本不召見臣子議事,昨天聽了宣召太監的複命,心中暗自驚奇,前幾個朝代的曆史上,倒也出現過幾個女扮男裝的,做出驚人之舉的才女,如果本朝也這麼一個才女,倒也是一樁美談,他倒要親自試一試,這個小女子的才學。
不在乾清宮召見,皇上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這賈元春女扮男裝,應考國子監的監生,這,本是違犯朝綱的事情,說大了,就是欺君之罪,認真追查起來的話,是要株連九族的,隻是,唉,寧榮二公乃是本朝的開國功勳,功臣之後啊,朕何不網開一麵呢?
安排在澄心殿中召見,就避開了不少麻煩,群臣們知道得不多,這件事情處理起來,也就簡單得多了。
“監生賈元春叩見皇上,願吾皇聖體安康!吉祥順安!”
元春行禮如儀,音色清朗而又不失溫婉。
皇上順著聲音望去,心中不覺一驚:好一個翩翩美少年!都說朕的太子虹曦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可是,他搖搖頭,心中暗想:如果這賈元春,果真是個男子的話,隻怕,太子虹曦要屈居第二了。
皇上一隻手撚著胡須,一番欣賞之後,向元春道:“平身!”
元春正要起身,隻聽執事太監一路細碎小步走到皇帝麵前,回稟道:“太子和霓王奉命在殿外聽宣。”
皇帝手一揮,道:“宣他們進來!”
澄心殿內,一應書案、桌椅、茶台,皆是名貴的小葉紫檀,件件精雕細琢、工藝精良。博古架上陳列著數本書籍,各色古董點綴其中,牆上掛著曆代名人字畫,書案上放著一個小巧的博山爐,爐內檀香細細,香煙繚繞。
皇帝在書案的後邊坐著,放下手中的書卷,一臉和悅地望著眼前這兩個最為得意的兒子。
“兒臣拜見父皇!”
太子和霓王向皇帝行過禮後,分左右在書案兩旁的座位上坐定。
元春暗暗觀察著眼前的兩個人,隻見一個身穿明黃色蟒袍,眉宇間氣度不凡,行動間揮灑有度,見他怡然坐在坐在皇帝左手邊的,元春心中猜度,這位應是太子了,古人一向以左為尊嘛。
而另一個,一襲紫色蟒袍,相貌堂堂,揮手投足間透出一些霸氣,想來,這位一定就是名滿京都城的風-流王爺霓王了。
元春款款上前,一一行過大禮,方才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皇帝見眾人禮畢落座,捋了一下短短的胡須,道:“朕今日召見你們,主要是想讓你們切磋一下學問,不要拘禮,隻管放開了,恣意暢談才是。”
話語未落,隻見霓王大大咧咧地起身,信步踱到元春麵前,上下端詳良久,笑道:“你這女子,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又是榮國府的千金,其實,嫁個王爺、世子之輩,應該不是難事,卻為何?非要到男人堆中摻和?”
霓王這樣的舉止,已經是大不敬了,元春雖然心中不悅,臉上卻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
她知道,霓王雖然無禮,但是在皇帝麵前,自己不能失了分寸,於是,依舊泰然自若,麵帶笑容,不做回應。
皇帝見元春麵對如此挑釁,卻也不驚不慌,心中已經對她另眼相看,於是斥道:“皇兒不得無禮!”
“皇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