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回到房中,便覺渾身困乏,抱琴連忙伺候著洗漱了睡下。剛一閉眼,便迷糊糊進入夢中。
恍惚之間,耳邊傳來一陣悅耳的歌聲,隻聽唱道:“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元春循聲望去,隻見綠樹蓊鬱,清溪潺潺,仙花異草爭奇鬥豔,真是人跡希逢,凡塵難染,竟如仙境一般。
元春置身於神仙境地之中,興奮異常,早忘了這一日的勞乏。
流連往返之間,已經到了一個高大的牌坊跟前,定目細看,隻見“太虛幻境”四個大字赫然入目。
元春心中不由一驚,這裏,是賈寶玉夢遊過的太虛幻境,自己,怎麼也會來到這裏?
正在猶豫,隻見牌坊後邊嫋嫋婷婷轉出一個婀娜曼妙的仙子。
警幻仙姑?元春一驚,早已屈身拜了下去。
仙姑笑容盈麵,連忙扶起:“妹妹快別多禮,警幻知道妹妹今日到訪,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說著拉著元春踏雲踩霧逶迤而行。
元春心中頗為迷惑,一時也難分究竟,隻好由著警幻攜手而行。
俄頃,來至一座宮殿前麵,抬頭看見門楣上橫書四個大字:“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對聯分列左右,書雲:
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元春望著對聯凝神沉思,警幻見狀,揣測她已經明白了其中精髓,不覺暗暗點頭。
到得殿內,隻見瑤琴、古畫、書籍,無所不有,寶鼎內香霧嫋嫋,檀香細細,早有兩個仙子捧上茶來。
“石榴仙子,請您用茶!”
“石榴仙子?”元春心中更加疑惑起來,正要問時,奉茶的仙子早已退下不見了。
元春端起水晶茶盞,細細賞玩了一會兒,輕輕掀起蓋子,頓覺縷縷清香撲鼻而入,再看那茶湯時,隻見紅豔剔透,晶亮無比。
不由心中感歎:榮國府中的茶,已是茶中極品,想不到這裏的茶,竟然更勝一籌呢。
忍不住小口淺嚐,竟是口齒留香、回甘陣陣。於是向警幻問道:“此茶可是‘千紅一窟’?”
警幻點頭:不愧是石榴仙子轉世,果然慧根頗深。
不覺微微一笑,道:“此茶出在放春山譴香洞,在晨間采集了仙花靈葉上的露珠烹調而成,才有如此馨香甘甜之妙呢。”
果然好茶!一盞未盡,元春隻覺口內津如泉湧,喉間甘甜溫潤,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品茗已畢,忽見一紫衣仙子飄然而至,在警幻耳邊低語片刻。
警幻點頭,囑咐道:“快請寧榮二公仙魂到聚仙閣一見!”說罷攜了元春向外走去。
元春心中暗自尋思,在前世,自己隻能在書中領略仙界奇景,真想不到,自己一夢入紅樓,再夢入仙境。
連做夢都能穿越,在這個世界上,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的不可能的。
元春想著心事,已經同警幻來到了聚仙閣,寧榮二公連忙起身見禮。
警幻一向敬重二公協助青帝開國之壯舉,見二人拜罷,自己也忙回了禮。
元春在賈氏宗祠中,不止一次見過寧榮二公的遺像,今日近在眼前,怎能不拜?
心中想著,早拜了下去:“二位先祖受玄孫女兒元春一拜。”
二公麵露驚喜之色,連忙扶起,道:“我二人今日到此,本想求仙姑一事,不想,竟然遇見玄孫女兒也在此處,真是意外之喜啊。”
禮畢落座,警幻向寧榮二公道:“不知二公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寧國公輕捋長髯,歎道:“自吾兄弟二人協助先皇建立青朝以來,賈氏宗族承蒙皇恩,世代榮耀顯赫,至今已逾四代,頹廢之勢已現端倪,怎奈後世子孫中,貪圖富貴享樂者頗多,誌存高遠者寥寥,想來真令人擔憂啊!”
“唉!”
榮國公歎息了一聲,接著說道:“吾二人反複商議,唯覺玄孫女兒元春,天資過人,亦頗有些豪情壯誌,欲求仙姑提攜提攜,令她擔起振興祖業的重任,揚我賈氏門楣,如此,才不辜負我兄弟二人浴血沙場換來的家族榮耀啊。”
聽他二人言罷,警幻沉思不語,隻在腕間取了紫檀木的手串在指間撚著。
寧榮二公愁容滿麵,滿眼期待的目光望著警幻。
良久,警幻目光一輪,轉眼望向元春,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好一陣子,方輕啟皓齒,向寧榮二公道:
“二公不必憂慮,待本仙姑了卻你二人心願,也略表我對二公的敬仰之情。”
說著,又將目光移向元春胸前的那塊羊脂美玉。
元春見警幻盯著自己的玉墜看個不停,心中很是疑惑,卻也不好相問。
警幻麵露微笑,解釋道:“這塊玉墜,乃是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那塊頑石的影子,經過幾番輪回更替,又受了些日月精華的浸潤,竟也幻化成如此美輪美奐的一塊羊脂美玉,待警幻做法持誦一番後,便可助石榴仙子成就一番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