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華胥之國
翌日清晨，畫扇被打發出門買元寶蠟燭。初見怕她趕早回來，又讓她去買東街的水晶肘子西街的夫妻肺片，還有北街的香酥糯米團子。畫扇出門上街的興致消失殆盡，滿臉怨恨的盯著初見。
若不是她要借著出門的機會向大夫人稟告，她才不願意替沈輕兮她們跑腿。
畫扇走後不久，沈輕兮也動身前往瓊苑。鶯歌不解的問道：“二小姐，你不是對她說下午去瓊苑賞花麼？”
初見笑嘻嘻的替鶯歌解惑：“要是下午去，不正好落在她們的圈套裏麼？”
沈輕兮叮囑道：“鶯歌，要是畫扇趕在正午之前回來，你就找個理由拖住她，拖到午時三刻就差不多了。”
瓊苑，瓊花盛開，滿目瑩白。瓊花的美，具有一種獨特的風韻，花色瑩白如玉，幽香醉而不濃。朵朵玉花綴滿枝頭，好似冬天裏的瑞雪覆蓋，晶瑩璀璨，流光溢彩。
瓊花滿目，目光悲涼。沈輕兮喟然歎息：“不管他們愛得有多深，到最後，留下來的隻剩下滿林瓊花樹。”
初見點頭：“情愛千年夢，不過一場黃粱，多年以後，塵歸塵，土歸土。這個世間，沒有你，也沒有我。”
沈輕兮隨意找了棵樹，背靠瓊樹，席地而坐：“我原以為這滿林子的樹，總有一棵樹是特別的，而且樹底下藏著什麼東西。現在看來，是我奢望了。”目光觸及樹林，瓊花樹枝繁葉茂，白玉瓊花綴滿枝頭，開得煞是好看。
初見雙手托腮，沉吟道：“也許滿林子的瓊花樹，真有一棵樹與眾不同。”
沈輕兮站起身，朝著林子深處走。當年，沈奕然很寵愛五姨娘，為她修建的瓊苑，幾乎占了整座相府三分之一的地兒。整座瓊苑，好似一座小山林，裏麵栽滿瓊花樹。朝著林子深處走，瓊花樹逐漸密集，陽光難以透過枝葉照射下來，隱隱有了幾分陰森之感。林間鳥聲陣陣，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悲傷之情。
初見突然開口道：“兮兮，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似聽到說話的聲音。
沈輕兮笑出聲道：“我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應該是你聽錯了吧。一片林子而已，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初見停住腳步，沉聲道：“我真的有聽到唱歌的聲音，而且那歌聲，也很熟悉。”說完，初見還哼了幾句。
沈輕兮白了她一眼：“我的姑奶奶，這林子裏除了我們說話的聲音，隻有鳥叫聲，哪裏有什麼人唱歌啊。”
初見不理會沈輕兮，徑直的坐在地上，閉上眼睛，嘴裏哼哼唧唧的。半晌之後，她睜開眼，站起來，抱著沈輕兮蹦蹦跳跳：“兮兮，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這首曲子是什麼。”初見深呼吸，“華胥，這首曲子是華胥調。”
華胥！沈輕兮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緊緊抓住初見的胳膊：“你說的可是真的？”
初見猛地點頭：“我曾經聽花滿樓唱過這首曲子，華胥調，不過我隻記得調兒。”
沈輕兮好似被人用一桶冷水從頭淋到腳，內心熾熱的火苗瞬間熄滅：“華胥調，改明兒去問問幾個戲子。”
初見搖頭：“華胥調並不是廣為流傳的曲子，花滿樓說那首曲子是位女子教的。”
見沈輕兮疑惑不已，初見解釋道：“花滿樓說，他有次在城郊練嗓子，遇見一位紅衣女子，那紅衣女子一時興起，教他唱了那首曲兒。”
沈輕兮眉頭擰成“川”字：“難不成隻有找到花滿樓，才能知道華胥調的詞兒？”
瓊花林中傳來笑聲，她們兩呆愣的瞬間，白衣男子悄然飄落在兩人的麵前。風華滿目，絕代身姿，遺世而立，聲音清澈如水：“華胥調，是太古之曲。黃帝在位十五年，憂天下不治，於是退而閑居大庭之館，齋心服形，三月不親政事。書寢而夢遊華胥氏之國，其國自然，民無嗜欲，而不夭殤，不知樂生，不知惡死；美惡不萌於心，山穀不躓其步，熙樂以生。黃帝既寤，怡然自得，通於聖道，二十八年而天下大治。後，改國為華胥，譜曲華胥調。”
沈輕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華胥是個國家？”
沈修宜眼裏滑過一道幽光，緩慢道：“根據野史記載，華胥是一個國家。正史上，從未有過關於華胥的記載。”
沈輕兮若有所思道：“三哥哥，你知道華胥調的詞麼？”
沈修宜笑道：“華胥調所記載的亦是華胥國的事兒。閑居大庭，齋心服形。憂天下之不寧，何堪政事民情。久居三月之零，海河欲致清平。悠悠一夢之錄，致華胥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