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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是按照既定命運活著的。

無論你如何掙紮、如何不甘,你都還是要按著命數走下去。

而偏有例外——這就是慕嫣瀾。

往生殿矗立於地府的斷魂山上,山崖陡峭寸草不生,任是彼岸花也無法生根於此。殿內由銅鐵包裹梁柱,地府的火光映在上麵,便成了幽幽的鬼火色,任無根的燭火高懸於頂,也無半點折射。

此時,往生殿的判死官卿若,高坐殿上審判著台下即將轉世輪回的慕嫣瀾。

“你自絕了斷,理應不得投生,但念你三世積德行善,允你輪回一世再投人道。”卿若聲音平板,手中攤著生死簿,眉目間看不出半點情緒,似是一座雕像般正襟危坐。

台下的女子,身形纖細,常年食素的她,臉色有些過於蒼白,她垂著頭聽完卿若的話,靜默片刻道,“我並不願再為人。”

“哦?”卿若波瀾不驚的眼底拂過一絲漣漪,支著顴骨審視著慕嫣瀾。

“都說愛是深入骨髓、靈魂深處的,能纏繞生生世世的宿命,我與他相知、相愛。到頭來卻不過鏡花水月,所以……我寧願忘掉!放棄!哪怕灰飛煙滅!”

“你並不願意輪回去找他麼?也許他下世也能再為凡胎,如此,也許能再續前緣。”卿若語調帶著半分玩味,這女子確有點意思。

慕嫣瀾猛然抬頭,眼圈泛了紅,“相守過的到頭來是欺騙,深愛過的不能執手人前,如今陰陽路上都不得相見……看透了……看透了……”這語調帶著三分糾結,三分淒涼,卻有著無法更改的決絕。

“‘遙看海上有青山,山在虛無縹緲間。’縱然癡情戀這縹緲的風景,而你身在山中,又怎能看清這山真實的模樣?”

慕嫣瀾垂下眼,想了半刻,猛然咬破櫻唇,嫣紅的血染豔沉痛的凡塵,“我寧做無心的妖,也不做碎心的人。”

卿若似是累了,動了動身子,站起身,負手立於高台上。高懸的星河點綴著有些陰暗的往生殿,他俯視著台下癡情又帶著些許倔強的女子,“也罷,既是不願再為人,便遁入妖道也甘之如飴?”

慕嫣瀾想也未想,便甘願的點了頭。

卿若的眼瞼微不可尋的跳了下,從這慕嫣瀾的身上,似是讓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返回座上,執筆於生死簿上塗寫良久,完畢將筆一丟,神色如常的揮手道,“既是如此,便遂你願,轉為玉蘭花妖去潛心修行吧。”

慕嫣瀾聽完卿若的話,竟踉蹌的退了兩步,“玉蘭……”,她動了動唇,神色上顯出了無比的惆悵。而隻片刻,就毅然轉了身,跟著引魂的燈走出了大殿。

這轉身之間,她心中已翻江倒海。回看這黃泉碧落、忘川津渡,那人卻不肯重逢。“秋宸,嫣瀾就要走了,走了,化一株玉蘭……”

“霧色如氤貼窗前,冰心方綻露清寒。未曾出門移半步,遙嗅新枝白玉蘭。”卿若抬眼看著慕嫣瀾的背影,撚了撚手中的玉石,不由熟諳的吟出了這段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