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除了我,沒有別人住過嗎?”章瑤芝問道。顧筠回答:“是呀,這裏除了打掃,沒有讓別人來過。”“那個女人也沒有?”章瑤芝問道。顧筠解釋道:“那是鳶鳶的保姆。”“得了吧,”章瑤芝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嗎?實話說,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我隻是希望有人可以照顧鳶鳶,畢竟是小地方。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街坊四鄰的閑言碎語,我受得了鳶鳶未必受得了。我和她真的沒有任何關係。”顧筠耐心解釋道。章瑤芝不置可否,隻是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顧筠岔開話題道:“這裏放一架鋼琴,你會不會喜歡?就買Steinway的三角鋼琴,邊上還可以加一個書櫃,給你放鋼琴書和琴譜。”“太浪費了,那麼好的鋼琴也要抵一輛中檔車的價格了。我要彈琴時用用鳶鳶的Kawai就很好了,畢竟也是三角鋼琴。”章瑤芝心知肚明,既然顧筠不肯承認,她也沒必要死咬著對方的過失不放。
“鳶鳶是個很用功的孩子,我忙於事業,鮮少能顧及到她。她這麼多年來讀書工作從來沒有讓我費什麼心思。此外她還特別孝順,特別有禮貌,特別乖巧懂事。”顧筠又開始睜眼說瞎話,章瑤芝早已換上了真絲的家居服,漂亮的栗色長卷發用一根鮮紅的綢帶縛在腦後。“我打算讓鳶鳶在學業上更精進一下。她的學曆和學校排名都有些低,趁著現在年輕,還有補救和提升的機會。”章瑤芝深知和顧筠探討有關女兒的任何話題都是白費口舌,但是她絕不能容忍自己的親生骨肉如此的墮落。
“鳶鳶現在還沒有全心全意地接受你,你對她要求太高了容易引起她的反感。”顧筠直截了當地說道。“誰說的?我現在先指導她的鋼琴和禮儀,能春季給她申請一個MBA項目,有我的陪伴,她一定會蛻變得更加出色。”章瑤芝勝券在握地說道。
“我的女兒已經足夠出色了。”顧筠有些不悅,章瑤芝對顧鳶的不滿似乎是對他的教育成果的指責。“筠哥哥。”章瑤芝拽著顧筠的衣袖,撒嬌道。“我這兒你能留則留,不能留則去。鳶鳶怎樣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好自為之。”顧筠怒道。章瑤芝沒有說話,拿腦袋在顧筠的胸口蹭了蹭,緊緊環抱著顧筠的腰,試圖止息他的憤怒。
顧筠經過這些年的韜光養晦,脾氣也沒那麼躁了,於是柔聲說道:“鳶鳶有她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我們需要做的是無條件的愛和付出,而不是把孩子當成填補自己內心缺口的工具。”章瑤芝撇了撇嘴,心裏想道:“又是這些假大空的話,絲毫考慮不到孩子以後因為學曆太低或者能力不足導致的困境。”可是依著顧筠的性子,發了一通無名火後肯拉下臉來哄一哄她,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他們兩人的關係時隔二十多年才再次回溫,她實在是賭不起,也輸不起。
思念及此,章瑤芝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掩飾了眼神裏的不甘心,輕輕地說道:“筠哥哥,人家知道錯了。”顧筠見她認錯態度良好,於是說道:“我們是夫妻,談什麼錯不錯的,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了。”“隻要筠哥哥不嫌棄,芝芝願意永遠陪著您。”章瑤芝往顧筠懷裏縮了縮,嗲聲嗲氣地說道。
“怎麼會嫌棄?你肯回來,我求之不得。”顧筠也是無比得開心。他年少時不懂得珍惜,錯過了太多的美好。那時候總覺得自己有著家世、容貌和能力的三重支撐,什麼樣的女人都唾手可得。芝芝離開時他還會埋怨她,耽誤了自己本該擁有的幸福。可是後來,他逐漸發現,當初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和愚蠢。
顧筠年輕時一向以為,在這段不對等的夫妻關係中,他是付出更多回報更少的那一個。他為了娶她不惜離開了帝都,重回江城。為了擺脫她的離去的陰影,又背井離鄉來到了當初一無所有的鄆城。而她,自從他成為他的妻子的那一刻,他一直都給她提供著優渥的生活條件。即使兩人分居的二十年間,他也從未間斷過對她的經濟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