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是夜，鳳盈缺坐在月梨的床畔，輕輕勾開她臉上散亂的發絲，眼底有著一絲迷茫。
這樣小小的一副身軀，怎麼有勇氣跳出去救人呢？
是了，她是敢的。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她連他都敢頂撞，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他的指間情不自禁的沿著她的輪廓遊走。
早上她跟愉妃宜妃和碧雲之間的事，他早知道了。可他什麼也不說，隻當自己不知道。其實他的心底，驕傲極了－－為她。
那天她在地牢裏昏倒，他想也不想的就把她安排進了桂月閣，事後想想，確實是有欠妥當，要知道，一進桂月閣，後宮的那些狼犬們一定會對她虎視眈眈，找盡她麻煩，給盡她難堪。
想到她將有的處境，他不是不心驚的，但他是皇帝，君無戲言，說出去的話，豈能改口？
可她的表現，卻出乎她意料的好。
指間繼續滑呀滑，滑落她的眉。
如果，如果碧雲能夠像她一些，能夠有她一半堅強，也許她早就是他的皇後了……
可是事實上，她柔弱得需要他時時照顧。但是這又怎麼可能呢？他是皇帝，他才登位兩年，他還需要穩固朝廷，又哪來的時間和心力時時照顧她，嗬護她？就算他貴為皇帝，也總有他顧不到的地方和時候，他不要求她跟他站在同一個視角，眺望他的江山，但至少，她要能夠保護自己。
她不適合生活在宮裏，他明白的。以她目前的情況，進了桂月閣，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別人給生吞活剝了。
這是他給她的考驗，等到哪一天，她堅強得足以保護自己，統領後宮時，她就是這桂月閣的主人。
可是……一年多過去了，至今，她還是隻能依附在別人的羽翼下，也許他不該勉強她，又或者，窮其她的一生，她也成為不了他想要的女人……
若是換成眼前的她呢？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心頭驚駭萬分，手上一個用勁，刺痛了月梨的臉頰。
他心慌得想走，卻已是來不及。
“痛……”月梨痛呼一聲，一手撫上臉頰，睜開了雙眼。
猝不及防間，兩雙眼睛對個正著。
“是你？”月梨捂著臉頰，眼裏有著淡淡的疑問，他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來桂月閣幹什麼？
鳳盈缺的眼底盡是尷尬，要命，這麼難堪的情況，居然被她碰到。要是換成別人，他大可以袖袍一甩，大眼一瞪，拂袖而去。但他遇上的人是她……
那些對別人很有效的殺招，對她定然是不管用的。
一時間，兩人皆是無語，隻是互瞪著對方，任沉默蔓延。
半晌後，實在受不了這氣氛的月梨輕咳一聲，盡管跟他沒話好說，她也決定要打破這一片沉默，這樣的氣氛實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她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難道要她問他，半夜三更的，他為什麼不在自己床上，而在這裏？眼前這情況，還是不問的好，問了，更尷尬。
兩人繼續相對無言。
現在是什麼情況？
月梨一頭霧水地被迫跟他大眼瞪小眼。
對於眼前莫名其妙的情況，她突然覺得很好笑。
如果她就這樣笑出來，會不會被他砍掉腦袋？罪名是和皇帝大眼瞪小眼時爆笑出聲！
明明是很緊張的氣氛，月梨卻有本事神遊太虛……
她是膽子太大，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還是無知過頭，壓根就不曉得害怕？
鳳盈缺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霍”的站直身子，他又驚又怒地瞪著她，爾後長袖一甩，急速地望門外走去，許是走得太急了點，還被房中的紫檀椅絆了一下。“砰”的發出好大的聲響。引來了隨侍在隔壁的清澄。
“皇上。”聽到聲響急急趕來的清澄一見是他，急忙跪了下來。
鳳盈缺一臉鐵青，腳步不停，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哼一聲，往門外走去。月華的清輝冷冷的映照在他身上，拉長了他的影子，那一片踏雪而去的背光的身影，看起來，竟是那麼的長，那麼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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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走了？
月梨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隻覺得莫名其妙。老實說，她很懷疑，他會走得那麼急，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