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響徹天地的鑼鼓聲中,鎮國將軍府熱熱鬧鬧的辦起了喜事。
威嚴氣派的大門口,站滿了被邀請而來的文武官員和看熱鬧的百姓。韓千霸滿臉喜氣,站在門口迎客。雙手相拱,嘴裏還不住地說著“謝謝謝謝”,“同喜同喜”。等到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才留總管在門口迎接剩下的客人,自己則進了花廳。
新房外麵,是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新娘房內,卻是一片淒清。
韓碧雲喝退了喜娘和幫她打扮的丫鬟,自己開始細細地裝扮起來。
盤攏頭上的發髻,撲上一層香粉,擦上一點腮紅,娥眉輕掃,朱唇微染,額心再點一朵金光閃閃的梅花鈿。
今夜,我要做一個最美的新嫁娘。
為你。
我的妝為你化,我的情為你動,我所有的美麗,也獨獨隻為你,綻放!
鳳荷華,我隻為你!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深吸兩口氣,她想繼續接著往下念,卻發現喉嚨幹得說不出話來。
新家娘,不都該是喜悅,激動,羞澀的嗎?可為什麼,她除了湧上心頭的強烈悲傷外,再也無它。
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再也止不住淚,哭了,就不能讓他看到完美無缺的自己。
韓碧雲靜靜地坐在銅鏡前,不哭不笑,安靜的像一尊瓷做的美人娃娃。
韓千霸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他一愣,情不自禁的在門口站住了。
“是爹爹嗎?”韓碧雲回過頭去,看到呆楞在門口的韓千霸。
韓千霸這時才如夢初醒,猛然回過神來。大踏步走進房裏。“女兒啊,你這樣真漂亮,跟你娘當年,還真像。”韓千霸一臉感慨,想當初,碧雲的娘嫁給他時,也是這麼一個模樣。
“真的嗎?”韓碧雲微笑,“那娘,應該很美吧。”
“是啊,你娘她,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人。”
“我想也是。”韓碧雲看著爹爹因回憶起娘而柔和的臉孔,不由得漾起一抹又羨又美的笑。娘真幸福,縱使已經離世了那麼多年,可爹爹還是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總是無時不刻的在想她。
都說她膽小,可有誰知道,她曾經有個逃婚那麼驚世駭俗的想法。隻不過,她不能那麼自私,她還有爹爹,如果她逃了,縱使爹爹是皇上表哥的舅舅,也是難逃一死的。
因為太清楚、太明白、太透徹了,所以,她不逃,她嫁,她要打扮得光華四射,風風光光地嫁。
“爹爹,女兒就一嫁,可就回不來了。往後女兒不在身邊,爹爹可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女兒擔心了。”她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除了他,就隻有爹爹了。
“傻丫頭。”韓千霸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爹爹身體好著呢,府裏那麼多人,都可以伺候我。更何況,爹爹是將軍,偶爾,也可以進宮去看你,皇上是爹爹的外甥,總得賣爹爹一些麵子吧。”他這個女兒啊,總是這麼貼心,凡事都隻會先為別人著想。
“爹爹……”韓碧雲哽咽一聲,心一酸,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韓千霸一看女兒的模樣,想到以後女兒再也不能伴在自己身邊,隨時看得到,也不由得感傷起來,那雙閃著精光的老眼,也不由閃上了淚花。
女兒要嫁人,他是真的不舍啊!
“好,好。乖,乖……”一邊拍撫著女兒的背,一邊悄悄地背過頭去,揩去淚水。
正當婦女倆都感傷地一塌糊塗時,喜娘進來了。“將軍爺,吉時到了。請郡主蓋上紅巾,上轎吧。”
經喜娘這麼一說,韓千霸放開女兒,“乖女兒,吉時到了,上轎去吧,爹攙你。”說著,就伸出手去,欲扶女兒。
韓碧雲卻一個閃身,跪下了。“爹爹,女兒以後再也不能伺候您了,女兒……拜別爹爹。”這話,她幾乎是含著淚說的。
“好,好……”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將軍眼含熱淚,抖著雙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兒。從丫鬟手上接過鳳冠,親手戴到女兒頭上,再親手,把紅巾蓋到了女兒頭上。
“雲兒哪,在宮裏,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千萬別忍著,告訴皇上,告訴爹爹……”韓千霸老淚縱橫,“你的房間,爹爹永遠給你留著。”
“爹爹。”韓碧雲咬牙忍淚,“爹爹莫哭,女兒就要嫁人了,嫁的還是皇上表哥,爹爹還哭什麼呢。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不忍老父心傷不舍,所以她忍著淚,安慰著韓千霸。
“是啊,是喜事,喜事。女兒,你也要開心。”韓千霸見女兒這麼說,也沒了前一刻的感傷。
“女兒一定會開心的。”帶著他的笑容,即使是在寂寞如秋的深宮大院裏,她想,她也得以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