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鄴城(1)(1 / 2)

鄴城的秋不似許昌那般涼柔,秋寒中蔓沙飛舞,輕易就吹亂了我的滿心思愁。已近日暮,茶館裏亦人跡稀薄,我讓婉兒收拾了,準備打佯關門,如此的天氣,或許也讓婉兒愁思紛亂。坐在窗邊,品著茉莉菊時,我清晰的聽見了婉兒的一聲哀歎,我從不知曉婉兒對情,竟是這般執著,這些年,不是沒有好的男子向她提過親,但都被她冷然拒絕了。我曾擅自替她做了主,婉兒竟以死抗婚,頭一回我對她發了火,我斥責她的任性,斥責她的不顧青春流逝,婉兒卻流著淚反問我:

“宓夫人,你忘得了嗎?”

“當然!否則我怎會離開!”

“那為何要不辭辛勞的開這個茶館!不就是想聽到些二公子的消息嗎!宓夫人,我們是一樣的!違背不了自己的心!”

我還能再說什麼,整日坐在櫃台後,細細傾聽每桌客人的話語,不就是想聽到些關於他的隻言片語嗎,三年了,對他的思戀卻絲毫未減淡,還有我的睿兒,他該有四歲了,沒有娘在身邊,他一切都好嗎?每每思及此,都讓我心如針紮般的疼。

一滴淚悄然落入手中的杯裏,蕩開層層漣漪,就如同此刻的思戀一般淺淺蕩漾開。婉兒放了手中的杯,似不經意道:

“聽說曹丞相被任冀州牧,不日將來治所鄴城。”

我的心顫了,以往這遙遠的距離足以克製住自己的思戀,可是如今即將近在身旁,我要如何才能不讓自己去見睿兒,盡管我夜夜夢見睿兒,可都是他一歲時的模樣,如今的他四歲了,該能滿街跑了。

盡管已入冬,但茶館的生意卻異常的熱騰起來,我想該是曹丞相已入城的緣故吧。我與婉兒盡管繁忙,卻懷著絲絲興奮,偶爾我亦會覺得自己可笑,興奮什麼呢,即便是來了,也是不能見麵的,亦是沒有結果的,就算睿兒如今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會、也不能認他,當年卞夫人說的已是很清楚了,我這個汙濁的娘親隻能給他帶來傷害。

我和婉兒開的茶館不大,但極其雅致,茶的種類不多,但都各具茶色,茶藝亦濃,所以來我們茶館的客人非富即貴,一般的茶客亦是消費不起的。隻有從那些達官貴人的口裏,或許才能聽到些許我期盼的消息。為了不生是非,我與婉兒在堂前招呼茶客時,都是著了裝容的,不是讓自己更美,而是在各自的臉上都做了道深深的疤痕,素衣打扮。

這一日,茶館裏來了位錦衣華冠的儒雅公子,注意到他是因為從他的口裏我模糊的聽到了“曹”字,這確足以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他該與子恒一般的年紀,眉宇間卻比子恒秀雅些,輪廓俊美,與他人談笑時,舉止風雅得體。我拿了壺新沏的貢熙,想要上前伺候,亦想聽的真切些,卻被他的隨從攔住,隨從從我手中接過茶壺,並讓我退下,說需要的時候自會喚我。我這才瞧見的那名隨從的身後挎著刀,這讓我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定是朝堂裏的人,否則不會如此戒備。他的談話裏定也有我盼望的消息,可我卻傾聽不到。

剛走回櫃台,準備思量如何接近時,卻見那名隨從朝著我走來,說:

“有勞娘子為我家公子沏壺茉莉菊。”

我差異了,茉莉菊曾是我在袁府時,自個配置出的茶,世麵上並無此茶,我的茶館裏亦沒賣過茉莉菊,茶普裏也沒有,我與婉兒也隻是在閑暇時沏來飲。然我的茉莉菊隻會沏給子恒飲,於是我看著隨從,笑說道,

“壯士不知,本店並無茉莉菊茶,也從未有過。若公子不嫌棄,我親自沏壺本店的招牌――雪頂含翠,其香其味堪稱世上一絕。”我不能錯過任何能接近聆聽的機會。

說著我就拿起沏雪頂含翠的專用茶具,準備隨著他一同過去雅間,卻再次被他攔下,

“不勞煩娘子,待你沏好後,喚我一聲便可。”

說完他便轉身回了雅間。

雅間裏的儒雅公子定是與子恒相識的,否則他怎會知曉茉莉菊!不知如今的子恒是否已受曹丞相的重用,他與若櫻也該有孩兒了,那我的睿兒會過得好嗎!思及此我再也按耐不住,我一定要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一定有談及我所思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