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冬天很漫長,一直下雪,天氣陰霾,希安其實並不喜歡那種寒冷,好像一直不會有盡頭。又或者,在盡頭處等待她的依舊是漫天大雪和冰冷刺骨的寒風。
今天是希安搬到林是家的第二天,外麵的大雪紛紛擾擾,像開得燦爛的花。魏湘還是下落不明,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可是她的手機一直關機。
“怎麼了?還在擔心魏湘?”林是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後麵有中年男子替他推輪椅,醫生囑咐他痊愈之前最好不要用這隻腳走路。
希安把手機放到衣袋裏,蹙眉道:“我打她手機,不過打不通。”
“關機了?”林是對身後的人動了動四指,那人便退下去了。
“嗯。”希安的鼻子被凍得通紅,她不適地打了一個噴嚏。
“冷麼?”林是問她,“回屋去吧,當心別感冒了,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大規模降溫。”
希安伸出冰涼的手接住走廊外麵的雪花,她輕輕地笑道:“我記得大一的時候,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雪,在寢室裏裹著被子看窗外,魏湘還笑話我。”
“這樣的大雪,我從一出生就開始看了。”
“魏湘也這麼說。她還說,最純淨的雪底下埋藏著最肮髒的東西。”
“魏湘說的很對。”
“可是當初我們都嗤之以鼻,魏湘是寢室裏最愛開玩笑的,從來沒有嚴肅的時候,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全部笑了,說她也知道明媚的憂傷。原來她是真的知道,知道生活的艱難,她沒有傷春悲秋,她隻是說出她知道的事實。”希安把手放進衣兜裏,側過身看林是,“你知道麼?魏湘是我們寢室裏唯一一個從來沒有和男朋友吵架的人。”
“她脾氣很好?王良碩那時候應該也很好吧。”說到魏湘的事,林是也有些不忍,這幾天都在看魏湘的資料,遇到王良碩,不知是她的幸或不幸。
希安搖搖頭,“魏湘沒什麼耐心,也不是個軟糯的人,但是她不輕易動怒,什麼時候都笑容滿麵,但是很奇怪,沒人覺得她好欺負。我想她一定很滿意那時候的生活。”希安凝視著外麵的雪地,桂花樹一半都掩埋在雪裏,卻好像很溫暖的樣子。
林是看著希安的側臉,無端便覺得心折且心疼,他把蓋在腳上的一條毯子拿起來遞給希安,“我不能動,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親手披在你身上。”
希安望了他片刻,接過毯子,又蹲下身,把毯子重新蓋在了他的腿上,她從下往上看著林是,眼底似乎是大片的水光,“你更需要。”
林是笑,“你總是這樣,首先考慮的總是誰更需要,為什麼不想一下我們的關係?還有我們的性別。”
希安沒有起身,她嚴肅認真地看著林是,道:“我不認為我們的性別和誰更需要這條毯子有關。你的腿受傷了,而我沒有。不要因為我是個女人就覺得我需要時時刻刻被保護。”
“那為何不考慮一下我們的關係?”林是趁機握住她的手,希安的手很涼,他把她的手放到唇邊,嗬了一口氣,問:“暖和一點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