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自我與解構男性
外國電影評論
作者:張天曉
【作者簡介】
電影《性,謊言,錄像帶》劇照“女性在電影文本中是什麼”一直是女性主義電影理論探討的話題,其目標是使電影敘事中的女性表現客觀化。勞拉·穆爾維在她那著名的《視覺快感和敘事性電影》中主要運用精神分析的背景對好萊塢經典模式的影片進行了解構性的批判,揭露了其中以男性欲望為邏輯的“性別歧視”和“窺淫癖”式的觀影機製。《性,謊言,錄像帶》以一種非好萊塢式的疏離意識來講述女人與男人、婚姻與性。在這種反叛思維的前提下,已經告別了對影片進行女性主義或者精神分析式的批判,而是轉成運用精神分析剖析影片自身含有的女性主義意識。
影片以性、謊言、錄像帶這三個具有豐富所指含義的能指符碼設計了一對親姐妹和一對老同學之間發生的故事,簡明的人物關係和敘事結構下蘊含著深刻的女性意識。故事在姐姐安與心理醫生的對話中開啟了序幕。妹妹是姐夫約翰的秘密情婦,約翰的老同學格雷厄姆有著性方麵的心理障礙,有著類似性心理問題的安對其產生了好感。格雷厄姆作為故事中的轉折人物出現在了三個人的生活裏,以錄像帶的形式揭開了這段關於婚外戀的謊言。雖然影片故事以兩男兩女四個主人公展開,但是在看似平衡的性別劃分上隱含著以女性視角為核心的主題流變。導演兼編劇的斯蒂文·索德伯格並不是女性,但是卻以其年輕人的反叛精神抒寫了非主流視角的個人化體驗,融入了頗多值得讀解的女性意識,以獨立電影姿態對主流男權視野形成了冷靜的解構。本文嚐試運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論對《性,謊言,錄像帶》進行主題敘事上的女性主義讀解。
一、重構自我——“鏡像階段”與
“二次同化”影片中的兩個女主角無論從外形容貌,還是從內在性格來說,都是迥然不同的兩種類型。姐姐安是一個優雅的美式中產階級家庭主婦,妹妹辛西婭是一個放蕩甚至有些粗俗的酒吧侍女,然而這兩個人卻是親姐妹。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論運用到電影中主要是指兩個心理階段論——“鏡像階段”與“俄狄浦斯階段”,後者亦可作“二次同化”,即對主體形成過程的表達。影片將安和辛西婭這對親姐妹設置成反差巨大的兩者,有其對於女性主體形成中“拉康式”心理模型的借鑒。
她們兩人都對彼此有一定程度的不屑,可是這種表層的不屑下又隱藏著對彼此的依賴和嫉妒。不論是出於親緣關係還是出於心理需求,仿佛對方是另一個看不見的自我,兩者在相互拉扯。當第三方格雷厄姆向安詢問妹妹辛西婭的情況時,安回答說她們處得不錯,隻是她覺得辛西婭是個外向而且粗俗的人,並且她認為妹妹並不會認同她的看法。而當辛西婭見格雷厄姆時,表示姐姐這樣形容她是意料之中的事。這裏暗含著一種不和諧的默契。安嫌棄妹妹過於外向的同時,其實對自身也充滿質疑。影片將安的這種質疑設置成了在性方麵的心理障礙,她從來沒有從丈夫那享受到性高潮,從而變得越來越無法和丈夫親近。反諷意味深刻的是,辛西婭卻成為了姐夫的性伴侶。辛西婭對姐夫約翰說:“我想到你家和你上床,想到能和你在我姐姐床上做愛就叫我興奮得要死。我希望我可以堂而皇之的跟每個人說安在床上差勁透了,那位既美麗又受歡迎的安小姐。”這段辛西婭的自白是她對自我身份既否定又肯定的矛盾表達。由此可見,一直以來辛西婭對安充滿嫉妒與不滿,她的自戀中藏著自卑,她渴望求得外界對自身的認同,哪怕是通過不道德的形式。“確定自我,卻陷入他者,鏡像認同的機製便隱含著這一本源性裂痕:在他者中生存與在他者中體驗自己的分裂的焦慮。”(《結構精神分析學的電影哲學話語》,南野著,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72頁)辛西婭就是在這種焦慮中生存的,她看上去瀟灑自由,可是這種自由是脆弱的,因為她陷入到自己親姐姐的他者意識中,處在一種偽健康的缺失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