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不顧概念等人的噓聲,在燈光擰小的台燈底下,夜戰到兩點一刻,讀完了那本小說,然後在半清醒半睡眠之間,設計了幾個足以憑此跟燦爛坐而論道的問題,並決定次日晚上虛心求教。沒料到中午竟然接到了燦爛的電話,她說,夥計,有活幹了,你先來台裏,準備跟我去采訪幾個校內小報的開山祖師。
我去了之後,燦爛正在打電話聯絡采訪對象。其中一個人已經離開了武漢去了長沙,在一個就讀於湖南大學的高中同學那裏遊玩,此人括機、手機均無,而且他的室友說他的電話本也已帶走,無法幫忙查找其同學號碼。我想這個算是廢了,燦爛卻不慌不忙地向此人室友問清此人高中所在學校及班級,並讓我在廣播台的電腦上登錄搜狐網站的校友錄,進入該班級所在網址,查看他同學注冊的個人信息,竟然找出他同學的寢室電話。燦爛徑直打過去,得知此人與其同學去了長沙一大型商場購物,燦爛轉而撥打114,查出該商場電話號碼,叫商場廣播發出尋人信息並讓此人回電話。然後她擱下電話,我們聽完一首王菲的《棋子》後,電話就響起來了,正是那個采訪對象,燦爛讓他掛了電話,自己用台裏的公費電話再打了過去,當場進行采訪,並且眼神指示我打開WORD文檔,準備聽打。十分鍾之後,燦爛掛上電話,衝我僥幸而得意地嫣然一笑,說,任務已經完成五分之一了……你為什麼這麼深情地看著我!
當晚我們一一登門造訪其他的采訪對象。去一個采訪對象的寢室之前,燦爛沒完沒了地跟我講暴露狂的故事……我們學校有個暴露狂,喜歡穿風衣,但裏麵什麼都不穿,女生走到他身邊,他就一下子掀開風衣,讓女生看……一次一群女生在教室上自習,暴露狂來了。人一下子都走光了,隻有一個女生沒有走。暴露狂來到她身邊,掀起自己的衣服,那個女生一點都不吃驚,衝他胯下瞅了兩眼,然後繼續低頭做數學。那個暴露狂好像覺得很沒意思,無精打采地走了……那個女生是我寢室的……她說最後一句話時,仿佛十分遺憾。我指出這一點,並安慰她說,以後你還會有機會的。她說:你說什麼呐!
我們的另一個采訪對象住在一幢高大威猛的樓房後麵一間低人一等的危樓上,那兒連燈光都沒有,樓道黑黢黢的,破碎的玻璃碴子在我們的腳底下不停地發出枯燥的響聲。燦爛一邊提醒我小心地上有水,一邊開玩笑說,怎麼像是去調查貧民窟。借助從高樓裏散射過來的光芒,我們確認眼前的寢室就是目的地。正準備敲門時,身邊有人跟我們打招呼,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他說:本來在樓下等你們的,沒有看到你們,就先上來了。然後他打開門,我看到幾個人圍坐在幾平方米的一個小寢室裏打牌,他們每人都隻穿著褲頭,吊在頭頂上的白熾燈黃色的光芒與四個黃種人的肌膚交相輝映。我先進去了,燦爛站在門口躊躇不前。牌局立即散了,幾個人爭先恐後地穿衣服,好像他們正在賣淫嫖娼,而我們是突然破門而入的警察。他們著裝整齊之後,采訪對象招呼燦爛進來。他解釋說:我出去接你們的時候,讓他們把衣服都穿上了,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又脫光了,這兩天天氣有點反常。
采訪完畢之後,我們走出樓道。燦爛說:你們男生怎麼都這樣?我說:沒見暴露狂,想見暴露狂,有人暴露了一點,又受不了。你說你們女生怎麼都這樣?
接下來的采訪途中,燦爛講了幾件搞笑之事,都是她跟她父親之間的事情。
她家多一間房,欲出租,但是其父為人十分正直,對每一個求租者都詳細審問其租用目的,堅決不肯出租給那些未婚同居的大學生,所以至今租不出去。她家樓下開一歌廳,其父警告她:千萬不要進去。她問:為什麼?其父說:有小姐。她問:你怎麼知道?你去過?其父說:我沒有去過,但是我去過別的歌廳……
在手機技術並不發達的時候,其父也許是想表示出點嶽飛式的憤慨,跟服務小姐軟磨硬泡了好長時間,還花了幾毛小錢,把手機顯示屏上的“中國聯通”四個字改成了“還我手機”,然後,非常興奮,向所有認識的人打手機,報告自己發現的新大陸。當天晚上,他非常悲傷,向所有認識的人打電話,對他們說:手機丟了。燦爛說,你說他這人笨不笨,改成什麼不好,偏偏改成還我手機,就是改成中國移動也行啊!
她父親有一次來學校看望她,迎麵走來一同班男生。她指著那男生對父親說,這是我們班民工某某,追求某某失敗。等到該男生走過去後,她父親就衝她的後腦勺蓋了一巴掌說,別人就是穿得像民工,也不能說人家就是民工啊!燦爛告訴我,她班裏的女生喜歡管所有的男生都叫民工,作為報複,男生也管所有的女生都叫打工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