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這件事讓我的視線從發現燦爛的優點轉移到考查燦爛對我產生的某種意義。燦爛和像燦爛這樣的人,他們活躍在人群之中,就像是分布在長江之中的渦流,能把流經的物體包括溺水的生命吸附過來,使之改變或拋棄本身的路徑,隨著自己的形式和節奏,不由自主地產生同步運動。自從我跟燦爛有了比較深入地接觸之後,我的全部的課餘時間,以及通過由她炮製的蓋有公章的請假條而獲得的上課時間,幾乎完全交給了她為我安排的活動之中,我漸漸遠離了我以前偶爾會去的一些地方,比如圖書館、學術報告廳,至於逛書店和上網這樣帶有娛樂性質的活動,也一並劃歸於某種生產性的活動或者價值增值行為的項目之下。但燦爛自己卻像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經濟單位,自成一體地存在著,具有一種別人無法施加影響的天性,這是一套完善的包括吃穿住行和待人接物的生活見解,它們似乎在她幼年就已形成而且至今仍然相當適用。跟她一起去超市購物的時候,我發現她對買什麼牌子的衛生紙都有自己的看法,還就此跟導購小姐探討一番,並且說服對方。而我也顯得很沒出息地習慣了這樣的安排和生活方式,這種生活至少呈現出很強的程序性和實體性,你一睜開眼睛就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於是你去做幾件事情,接觸一些人,晚上你躺在床上時,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都做了些什麼。而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甚至於辛辛苦苦地上一天的自習,由於工作的連續性和一體性,由於主要是大腦的體驗而不是身體的經曆,回想起來十分的模糊,以至於空虛隨時隨地向你襲來,讓人看著光潔的天花板悵然若失。燦爛喜歡我的積極配合,但與一般人不同的是,她並非目的性很強地想把我鍛煉出來給她跑腿,她甚至不曾注意到她對我的潛在影響,也許她已經習慣於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小圈子:其中的人與她的處事態度、生活節奏、從事的活動協調一致。她可能沒有意識我固有的耽於胡思亂想的狀態與現在的四處奔走、上躥下跳的生活之間的巨大落差,而隻是一廂情願地認為我隻不過是她的小圈子中的一個與她關係親密的案例。但是我對燦爛的這個論斷,卻錯誤得十分離譜。

有一天晚上,我們坐在行政樓前廣場的花壇邊,燦爛硬要往我的頭腦裏塞進去一個鬼故事,我拒絕向這種小女人情趣妥協,堅決不讓她開壇宣講,直到她說是個帶彩的鬼故事時,我才欣然洗耳恭聽。

燦爛清清嗓子說,話說我校某屆一個大二女生,名叫耳東美,胸平如鏡,平到根本就沒有戴bra的必要。但她卻有一個怪癖,喜歡偷試她人的bra,先是在別人上課的時候,偷偷溜回寢室,取下室友晾掛著的bra,脫光上衣,在大鏡子前挨個地試穿;接著是同班的不同寢室的同學,她一般是別人寢室的人都要出去時,有意逗留在那兒,並承諾看完一個什麼節目、聽完一個什麼磁帶就走,其實是試完再走;再到後來,她偷偷摸摸地跑進其他班級、年級的寢室試穿,或者用係上繩子的鉤子,偷走別人晾在陽台上的bra,躲進每樓層的公用的帶水池的洗手間裏去試穿,弄完後就地扔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