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身體發膚,受諸父母,每個人對頭發和肌膚的完整程度非常看重,一旦受到損害,便要誠心禱告,要不然輕易自殘,就是不孝。東漢末年,曹魏名將夏侯惇,被人用箭射掉眼球,夏侯惇竟“出而啖之”,以為“父精母血,豈能丟棄?”。更有曹操割發代首,可見身體發膚對古人的重要。
其實,這種重要性是建立在古代的巫術的基礎上的。古人對頭發的重視,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當時隻有巫醫可用,所以一旦有人生病,就割掉此人一部分頭發,請巫醫對頭發做法,希望能“巫到病除”。當然也有治好的,但是據傳說,用這種巫術治好病,“必妨父母”,也就是說對父母不好,所以每次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用這種方法治病的。
我和五叔經曆的這次關於頭發的故事跟鄭雨有關。鄭雨來電話說,她的一個同學遇到了一個大麻煩,讓我們立即去西安一趟。我們風塵仆仆地趕到西安的時候,她的這個同學已經昏迷不醒了。好在鄭雨長時間陪同,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下是鄭雨的回憶:
由於星期六要召開迎新生晚會,一些彩排用的東西在星期五晚上就必須準備好了。於是鄭雨和同學苗萌一起去飾品店買一些東西作為道具。她們幾乎跑遍了所有的店鋪,卻沒能買到一個急需的假發套。兩個姑娘無助地在街上溜達,表演的時候要是沒有這個可就麻煩了。
快天黑的時候,兩個人蹩進一個不起眼的小店裏。這店雖然小,貨物倒很全,兩個人在裏麵挑了很多東西,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苗萌發現了在一個小角落裏掛著的一串長長的假發。鄭雨一看那假發,立即感到頭暈,而印堂上的封印也頻頻泛紅。她告訴苗萌:“這串假發有古怪,千萬不要買。”苗萌笑道:“哪兒有那麼多的講究,咱們用一天,又不是天天戴,怕什麼?”說完就喊來店主,提出要買這個假發。這店主老態龍鍾,步履遲緩,他緩緩地走到假發跟前,然後喃喃地說:“終於有人看中你了,哎,這麼多年了。”說完就遞給了苗萌,並且囑咐她:“這東西是租給你們的,不能賣的。你要交一百塊錢押金才行。”鄭雨看著這串假發:黑得發亮,簡直跟真人的頭發一模一樣!就問這店主:“這頭發是真頭發做的嗎?”老店主回答說:“當然是真頭發做的,好多年了,你看看這光澤多好,發質多柔和。”
鄭雨卻越發覺得這頭發有古怪,因為她的印堂上的封印已經變得殷紅!可是一旦苗萌把這假發拿到手裏,就怎麼也不想放下,她摸著假發,就好像摸著自己的頭發一樣,眼鏡甚至都呆滯了。二人離開後,鄭雨仍然勸苗萌把這頭發留下,但是苗萌的態度越來越強硬,最後甚至差點跟鄭雨吵起來。回到宿舍,苗萌把假發精心清洗之後,就戴在自己頭上了。因為苗萌頭發稀少,留不住長發,她很羨慕那些辮子又粗又長的同學,甚至連清朝那些大男人們她也羨慕。這下,這個假發終於滿足了她夢寐以求的理想。
苗萌戴著這個假發,從外麵看根本看不出來,這頭發好像就長在她的頭皮上了一樣。烏黑發亮又柔順,苗萌一下子從假小子變成了一個長發飄飄的大美女,宿舍的女生們無不羨慕。
詭異的事情就發生在當天晚上,苗萌頻繁地說著夢話,甚至大喊大叫,“快救救我,爸爸!快救救我!”聲音非常大,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過了後半夜這才安靜下來。
自從有了這個假發,苗萌整天就在宿舍裏欣賞著自己。在表演結束之後,她仍然舍不得將這假發送回去,有一次她甚至跟鄭雨說:“我不打算把這假發送回去了。讓他拿走一百塊錢好了。”鄭雨仍然冷冷地盯著這個詭異的假發,一邊對苗萌的安全擔心。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一天早上,鄭雨發現苗萌的枕頭和床單上沾滿了血漬,以為苗萌碰破頭了,趕緊把她叫醒,誰承想,這一旦叫醒,苗萌立即痛苦地捂著頭,縮在牆角,不停地喊疼!鄭雨發現,苗萌的假發被人剪掉了很多,相當一部分散落在地上,立即幹枯了,用腳一踩,就變成黑色的粉末了。而參差不齊的發梢,卻明顯地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血!
原來,宿舍裏有一個女生,頭發非常好,經常引來苗萌的羨慕,可是,自從苗萌有了這個假發之後,不僅對她的長發沒有了熱情,甚至有些不屑一顧。更重要的是,這個女生暗戀的一個陽光男孩,最近頻頻向苗萌獻殷勤,讓這個女生非常不爽,才導致了昨夜偷偷剪掉她假發的一幕。發現苗萌痛苦的表情和不斷流淌到地上的鮮血,這名女生後悔不迭,這才說出她在幕後下了黑手。
苗萌麵色慘白,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臥床休息,對外宣稱苗萌生了病,希望能把這件事情捂住。一天晚上,苗萌在睡夢中突然坐起來,鄭雨被驚醒了,她驚奇地發現,苗萌的假發竟然長起來了,和原來一樣長,甚至比原來還要黑,還要亮!可是,鄭雨通過額頭上的靈隱印隱隱看見苗萌的頭上竟然趴著一個袖珍型的小姑娘,她一邊摸著那假發,一邊對著鄭雨露出陰森的笑。鄭雨大吃一驚,好在並沒有背著驚嚇弄得手足無措,她趕緊下床開燈。這時候,其他人也都醒了,看見苗萌的假發又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前的還要黑還要亮,都覺得很詫異:假發還能生長?這太匪夷所思了!這時候眾人才發現,雖然苗萌飯量大增,而身體卻愈發地瘦了,對於一個曾經胖乎乎的短頭發姑娘來說,這似乎都是好事兒,可是鄭雨卻隱隱覺得一場大的災難就要降臨。
鄭雨及時安撫了宿舍的人心,讓大家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把這件事情傳出去。然後趁苗萌熟睡之際,連根揪下她一根頭發。孰料,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苗萌突然驚醒,大汗淋漓,頭發間的血順勢而下,而苗萌更是麵色慘白。鄭雨嚇了一跳,一根頭發沒想到會導致這麼大的反應。苗萌疼痛過後,漸漸恢複平靜,而她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血色。
鄭雨揪下來的那根頭發,在她手中如同一條小蛇一樣扭來扭去,想要擺脫鄭雨的手,鄭雨牢牢抓住它,隨後拿到生物實驗室,在電子顯微鏡下觀看。因為不是透明標本,顯微鏡底下觀看的光線非常不好,但是借助顯微鏡的作用仍然能看見頭發斷麵上一張小女孩稚嫩的麵部輪廓。其表情與鄭雨在靈隱印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隨著苗萌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與之相反的是她頭上的假發卻越來越黑,越來越亮,一度有廣告公司的人聘請苗萌做洗發水的代言。這下苗萌更加得意,每天不斷變換著發型,顯示自己頭上假發的驚人魅力!事實上,這個假發已經不能稱之為假發了,因為它已經牢牢長在苗萌的頭上,與她的身體融為一體了。
鄭雨估計再這樣下去,苗萌就會沒命,這才打電話給五叔,通知我們盡快趕到西安。我和五叔見到鄭雨之後,卻沒有見到苗萌,有同學說苗萌去外地拍廣告了,三天之後才能回來呢。鄭雨跟苗萌通了電話,苗萌說正在香港,三天後就回來。可是鄭雨明明聽出苗萌說話聲音的蒼白無力。
“苗萌有危險,我有預感!”鄭雨說,“咱們立即去香港!”我和五叔麵麵相覷,也隻能盡快趕到苗萌身邊,這件事情才能解決。我們立即訂了機票,當天夜裏十一點鍾到了香港,再經過長時間的奔波,才到達香港的軒尼詩道,也就是苗萌拍廣告的地方。苗萌看到鄭雨大吃一驚:“你,你們怎麼過來了?這太讓我驚訝了!”鄭雨道:“沒什麼,我們過來玩玩。順便來看看你。”“怪不得你給我打電話呢。”
“這個姑娘如果不把假發盡快退下來,就隻剩一天的性命了。”五叔盯著不遠處的苗萌說道。這時候鄭雨也來了,她告訴我和五叔:“苗萌已經拍完廣告了,她隻不過是想在香港玩兩天。咱們怎麼辦?”五叔道:“有的是辦法。走!”我和鄭雨緊緊跟上。到了苗萌麵前,鄭雨互相介紹之後,我們便約好在灣仔一個大排檔吃灣仔翅。趁著苗萌不注意,五叔將一包閃閃發亮的晶體放在苗萌的碗裏,誰料這個小心翼翼的舉動卻被多管閑事的老板娘抓了個正著:“你搞咩?”五叔一愣,隻好搭訕:“味道有點淡,放點鹽。”沒想到那老板娘卻極為鄙視:“大圈仔口味呢異!”
五叔卻有口難言,好在苗萌並未發現,要不然就麻煩了。終於找到一個機會,五叔將那晶體放在苗萌的飲料中,苗萌頓時昏厥。五叔卻也慘了,那藥本是用於女性的,女性用過,立即停止一切生命活動,處於假死狀態,兩天之內再度施藥,能保無虞,但是男性服用之後,就會像五叔一樣,說話尖聲尖氣,活像一個妙齡女子。五叔自然知道這藥的後果,我自然也能洞悉,所以五叔不說話之後,我故意招逗他:“叔,這丫頭沒事吧?”五叔點點頭,我又問:“您點頭是什麼意思?究竟是有事還是沒事啊?”五叔對我怒目而視,而我則暗暗發笑。這時候,鄭雨把苗萌放在賓館的床上,也走過來了。看見五叔對我怒目而視,不知道什麼狀況,這下就更熱鬧了。鄭雨問五叔:“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五叔還是不說話,表情痛苦,突然發現賓館留下的紙筆,靈機一動,在紙上寫下:“摘掉假發,給我準備一盆水。”鄭雨不解:“你怎麼不說話?”五叔有口難言,百口莫辯,我卻大笑。這一笑可不得了,五叔突然忍不住,大罵道:“兔崽子,回去我弄不死你!”哎呀,鄭雨大眼圓睜,她當然不相信這是五叔的聲音,大驚:“剛才誰在說話?”我已經笑到岔氣,拚命道:“剛才是我五嬸說話呢。”鄭雨更加迷惑:“怎麼又出了一個五嬸?”五叔恨恨地盯著我,然後伸出右手,我知道他要幹嘛,立即求饒,可是已經晚了,五叔默念三遍咒語,我立即一邊大笑,一邊跳舞,而且不受控製,直到筋疲力盡,方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