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番外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師傅是個很多話的人,總是無時無刻不在和你開玩笑,時間長了就讓人分不出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他那麽愛笑,說話時笑,吃飯時笑,甚至我都覺得師傅在睡覺時也必定是笑的。
別人總會被這樣的笑容迷惑,而忘記師傅其實是第一流的殺手這個事實。
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了這樣多話師傅的緣故,還是因為本就天性如此,卻是一日愈發一日的沉默寡言起來。
師傅有日跟我玩笑,說不如改名叫莫言好了。
我麵無表情的拜下,“是。”從此就用了這個名字,名字對我來說其實隻是一個代號而已,尤其我學的是殺人的手藝,一個殺手是不需要名字的。
久而久之,我隻知道自己叫莫言,不再記得最初的姓名。
師傅的最愛一是講笑話,另外一個就是喝酒了。
師傅喝酒的時候很是豪邁,不同往日儒雅,而隻有在這個時候他笑得最是開心最是燦爛,但不知為何我每次看到他醉後的笑容總會覺得很淒涼悲哀。
我以為酒一定是是很難喝的東西,所以每次師傅喝完才會那麼難過的樣子。
那時我還是無知少年,還不知道借酒澆愁愁更愁的道理來。
師傅喝醉的時候喜歡對著自己屋裏的一幅畫自言自語,我偶然見過兩次,可不等我靠近師傅便把畫收起。
我很好奇,不知那卷上繪的是什麼,也許是什麼人送給師傅的,也許畫的本身就是那個什麼人,無論怎樣這個人一定對師傅來說都很重要。
我很想知道師傅的故事,可我卻從沒問過。
莫言,豈非就是不要多話的意思?
十二歲那年,我藝有所成,被長老指任為下任教主的影子候選。
師傅問我可是不願意,如是他可為我求情換了他人替我。
“莫言願意。”我低頭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似乎那是我一出生來就在等待的事,而那人就是我一出生來就在等待的人。
師傅不再多話隻是一聲歎息,說“至此以後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是那人暫時存在你這裏的,隻要她要,你就得還給她。”
“莫言知道了。”我回答的依然平靜。
白日裏仍是神色如常一如繼往的跟師傅習武,隻是在深夜裏,在從來隻有我一人的夢裏卻多了一人。
那人總是給我一個背影,而我卻在走近她的時候就會醒來。
我看不到她樣貌,卻開始學著繪畫,想把夢中人繪在紙上,從開始的拙稚逐漸到揮筆而就,筆下的人物身高,服飾隨著時間變化,而不變的是她始終沒有轉過身來。
我十四,行了成人禮,那人沒有出現,
我十六,容貌與武功都是同輩中一等的,那人沒有出現。
我十八,在教中比武勝出終於成為影子,那人沒有出現。
我二十,看著自己生命裏最美好地時光從指尖溜走,如同手中沙。那人還是沒有出現。
但是我卻從不懷疑那人終會來到我麵前,一如夢中,然後轉過身來對我微笑著伸出手來。
所以我對自己說,隻要等。。隻要等待就好了。。
轉眼又是春去秋來,我二十三,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
那人的身影在夢裏愈來愈清晰,甚至好幾次伸出手去,似乎都能觸及她的衣袖。
醒來時手指似乎還留有那人衣衫傳來的淡淡體溫,那種感覺太過真實,如同刻在心裏,然後悄悄在每個醒來後的夜裏彌漫說不出的滋味。
有天,一個人從很遠的地方給師傅帶來樣東西,那是一種叫做醉生夢死的酒,據說喝了可以忘記世間一切煩惱憂愁。
醉生夢死?可真是個奇怪的名字,然而它真得能讓人忘記煩憂麼?
我不知道,因為師傅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飲下醉生夢死後大哭了一場,就再也沒有笑過。
仿佛已經耗盡了一生的快樂,再也無力微笑了,然後在某月某日不知所蹤,隻有桌上剩下的半瓶醉生夢死。
雖然師傅沒說,但我知道,那是留給我的。
直到師傅離開,我也沒能知道他的故事。
隻是覺得那個故事一定很傷心,傷心到甚至要用日複一日的微笑才能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