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誠墜橋案的關鍵問題,現在集中在一點。
可以確認的是,陸天誠墜橋之時,現場還有喬海明和陳虹二人,並且三人之中正進行著一場爭吵、推搡,正是這推搡導致了陸天誠的墜橋。但從喬海明和陳虹二人的供述中,卻無法認定陸天誠究竟是被誰推下去的,也就無法確認,究竟應當由誰來承擔陸天誠墜橋死亡的刑事責任。
三個當事人中,陸天誠已經死亡。喬海明和陳虹雖然都承認了事情發生的大致經過,但二人各執一詞,拒不承認自己是將陸天誠推下橋去的那個人。普克彭大勇再三盤問,兩人都繼續堅持自己原來的說法。對警方來說,又沒有新的證據能夠說明問題,此案似乎暫時擱淺了。
考慮到各方麵的因素,警方決定暫時將喬海明和陳虹釋放,但處於警方管製狀態,不經允許不得擅自離開本市。有一點令普克頗感意外。當喬海明被釋放時,是他妻子張蕊親自開車來接的。
普克和張蕊打了個照麵。和第一次見麵時不同,這一次的張蕊,不僅沒有從前的平淡漠然,反而在臉上擺出春風化雨般的溫暖。她緊緊拉著丈夫的手,眼睛裏充滿信任和深情。
“咱們回家吧,”她對喬海明說,“誰能不犯錯呢?何況我知道,肯定是那個狐狸精勾引你。”
說完張蕊瞥了旁邊的普克一眼,似乎這話不是說給喬海明聽,而是說給普克聽的。然後她就拉著喬海明的手,快步往外走。喬海明顯然也沒料到妻子會是這樣的態度。他幾乎有些感激涕零了,任由妻子拉著走出去了。
普克看著他們走開,心裏正感慨,彭大勇過來了。
“嗬,還真挺經得起考驗!”彭大勇說,“喬海明挺有福氣嘛。”
普克笑笑,說:“現在還很難說。”
話剛說完,就看見陳虹從裏麵出來了。她已經簽過字,準備回家。看見走廊裏的普克彭大勇,陳虹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忙低下頭,匆匆往外走。普克看著陳虹孤零零的背影,忽然叫住她。
“陳虹,等一等!”
陳虹馬上站住,背對著普克他們,身子僵直地呆了幾秒鍾,才慢慢轉回身來。
“哎,”她輕聲地、柔弱地答應,“有事麼?”
普克給彭大勇使個眼色。兩人走到陳虹麵前。陳虹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腳尖上,手指習慣性地絞動。
普克和顏悅色地說:“凡凡還在爺爺奶奶家吧?”
陳虹點點頭。
“你怎麼打算?”
陳虹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想去把他接回來。”
普克看一眼彭大勇,對陳虹說:“目前這種情況,他們家可能會有抵觸。我們陪你去吧,也好做做工作。”
陳虹驚訝地抬頭看著普克。很快她確認了普克的誠意,臉上的表情鬆馳了一些,感激地說:“那太好了。”停了停,又瞥一眼彭大勇,帶著一絲怯意,輕聲說,“謝謝。”
普克讓陳虹先到外麵等,他們去開車。陳虹一離開,彭大勇就問普克的想法。
普克先沒回答,反問道:“老彭,現在喬海明和陳虹的供述不能統一,兩人都信誓旦旦,自己絕對誠實。你覺得誰的話更可靠一些?”
“我看兩個都不可靠!”彭大勇心直口快地說。
“為什麼?”普克說,“按常理,到這種地步,兩人都該說真話才對。不然很難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彭大勇直撓頭,說:“是啊。我老覺得哪兒不對頭,心裏不踏實,可又說不出問題在哪兒。”
普克說:“我跟你一樣,也是感覺有什麼地方很關鍵,但咱們還沒觸摸到。再找找看吧。”
他們開車出來,陳虹正在外麵焦慮不安地等著。普克讓陳虹上了車,向陸天誠父母家開去。普克有意識地讓陳虹給他們指路。陳虹順從地做了,普克注意觀察她的反應。他發現,好幾次陳虹眼裏都泛起了盈盈淚光,但她都咬著嘴唇,努力將那眼淚咽了回去。
一路沉默。
到了陸天誠父母家,除了兩位老人,陸天晴也在,但凡凡卻被留在了裏麵房間。普克主動對他們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並替陳虹表達了想接凡凡回家的願望。正如普克所料,陸天誠的母親立刻強烈反對。
陸母看都不看陳虹,麵無表情地說:“陸一凡姓陸,我們陸家對他也有監護的責任。她現在這種狀況,根本不適合帶他回去。等事情徹底了結了……”她冷冷地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說,“一切自然會有安排。”
陳虹從一進門開始就顯得十分局促。她當然能夠領悟到這一家人對她的敵意。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鼓足勇氣堅持道:“我知道現在跟你們解釋也沒用,反正事情遲早會弄清的。但現在我還是孩子的媽媽,理所當然要由我來照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