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克剛來到陸天誠父母家門口,就聽到裏麵凡凡的哭聲。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兒呀……我要爸爸……我要媽媽……”
那聲嘶力竭的的哭聲,帶著孩子最真實的渴望和恐懼,隔著門就觸痛了普克的心。普克站在門口,一時覺得身體如此沉重,甚至無法抬起手來敲門。
在凡凡的哭聲裏,夾雜著一個女人溫柔、隱忍但明顯是壓抑著痛楚的聲音。普克一聽子就聽出來,那是陸天晴。
“凡凡乖,姑姑不是告訴你了嗎,爸爸媽媽在美國,美國很遠,要等凡凡長大了才能去……”
“我想爸爸!我想媽媽!爸爸媽媽,你們快回來吧……凡凡再也不調皮了,再也不惹你們生氣了……求求你們了,快點兒回來吧……”抽噎著,斷斷續續地邊哭邊說,“姑姑,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凡凡啦?”
普克一陣心酸。這一刻,他心裏甚至產生了掉頭離開的衝動。
可憐的凡凡。他才五歲。任何一個五歲的孩子,都應該被父母家人的愛簇擁著,無憂無慮,盡情享受人生最難得的快樂童年。可是凡凡不僅永遠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媽媽,如果普克即將證實的事情是真實的,凡凡還有可能會失去另一個親人——唯一可能在未來長久照顧他的親人。
普克簡直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該如何獨自麵對這樣的淒涼!
可是,普克卻又不得不狠下心來,卻繼續這個殘忍的調查。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人類生存的規則。普克不可能因為對一個孩子的憐憫,就喪失維護社會正常秩序的立場。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裏暗暗祈禱,但願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但願陸天晴並不像他分析的那樣是殺死陳虹的凶手!但願可憐的凡凡還會最後一棵大樹的保護下健康長大!
普克就是懷著這樣一種複雜的心情,敲響了陸家的房門。
凡凡的哭聲遮掩了敲門的聲音。普克加重力量再敲。這一回裏麵的人聽見了。那個正在哭鬧的孩子不僅聽見了,而且誤解了這敲門聲的內容。普克聽到,門內的凡凡帶著哭腔,驚喜地叫了出來。
“是媽媽!媽媽回來了!爸爸媽媽,你們回來啦!”
門開了。是凡凡撲過來打開的房門。他的小臉蛋上還爬滿了淚水,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熱切的希望。但當他的目光落在普克身上時,希望破滅了,眼睛迅速變得黯淡無光。
普克彎下腰,想抱起凡凡,但凡凡一下子閃開,哭著跑回裏麵房間去,還重重地關上了房門。普克直起身子,無聲地歎氣。他看見陸天晴正站在斜對麵默默地看著他,而她的父母都在毫不掩飾地流淚。
普克不知道怎麼開口。一家人似乎也無心招呼他。他們就這麼默不作聲地各自待著,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空氣凝重得像要滴雨,令人透不過氣來。
陸天誠的母親長歎一聲,腳步沉重地走到普克麵前。
“普警官,你請坐。”她回頭招呼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女兒,“天晴,給普警官倒茶。”
普克忙對陸天晴說:“不用忙了,我一會兒就走。”
陸天晴沒聽見似地,轉身到廚房去了。
“作孽喲,真是作孽!”陸天誠的母親眼睛濕漉漉地望著普克,“普警官,你說到底是誰這麼狠哪!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孩子以後怎麼辦?我們老的就是死也沒法閉眼啊!”
普克歎了口氣,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陸天晴端著倒好的茶過來了,她顯然也哭過,眼圈很紅,但神色卻顯得很平靜,淡淡地、卻不失禮貌地招呼普克坐下,將茶遞到普克麵前。她自己也在普克對麵坐下,視線卻落在旁邊的母親身上。
“普警官,”陸天晴說,“調查有進展麼?”
普克問:“你指的是誰?”
陸天晴低聲說:“陳虹……還有我哥。”
普克注意地看陸天晴,陸天晴的目光卻始終回避著他。普克心裏閃過一個念頭。他忽然發現,陸天晴每次提到陸天誠,總是說“我哥”,而對於陳虹,她卻都是直呼其名。
這裏麵會不會隱藏著什麼特殊的意義?
陸天晴的母親插話:“是啊,好好的兩個人,突然都死了!你們一點兒都沒查出來?”
普克溫和地說:“有一些線索,我們正在抓緊調查。今天我來,也是為了再弄清一些情況,還希望得到你們的配合。”
“我們怎麼可能不配合?”老人激憤地說,“我們巴不得今天就把凶手抓出來槍斃!我們能做些什麼?你盡管說!”
普克誠懇地說:“謝謝!其實也沒別的,就是些和案情有關的情況,我們需要了解核實,所以會問一些相關的問題,隻要如實回答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