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喬海明似乎老了十歲。
普克他們驚訝地看見，喬海明那一頭濃密的黑發中，忽然冒出了一抹一抹的白，像被染了霜，眼睛下掛上了一對大大的眼袋，嘴角也變得鬆馳了，沉甸甸地往下墜著。
可以想象在拘留室的這一夜，對喬海明來說意味著什麼。在普克彭大勇麵前，他已經徹底失去了鬥誌，變得沉默、順從。普克想，眼前的這個喬海明，看來已經從內心被現實摧毀了。
“喬海明！”
喬海明馬上應聲抬起頭來，看著普克彭大勇。
普克說：“你說那天晚上，你給陳虹寫了一張欠條，還記得怎麼寫的？”
喬海明有些茫然地看著普克，很遲鈍的樣子，像是聽不懂普克的問話。
彭大勇提高聲音說：“欠條！聽不懂？”
喬海明像是才明白過來，忙使勁點頭。
“記得怎麼寫的？”普克再問一遍。
“記得……大概內容。”喬海明說。
“用的什麼樣的紙和筆？”
喬海明回答就用的白紙和簽字筆。普克起身出去了。喬海明用驚疑的目光看著彭大勇。彭大勇也不理他。片刻，普克回來了，將白紙和簽字筆拿給喬海明。
“按那張欠條的形式和內容再寫一張。盡可能保證一模一樣。”普克說。
“為什麼……”喬海明有點兒緊張，“為什麼要寫這個？”
彭大勇有些不耐煩，大聲說：“讓你寫肯定有讓你寫的道理！你想不想洗清嫌疑？想不想找出真凶？”
喬海明聽了這話，又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了，忙說：“想！當然想！我馬上寫！”
“要寫的一模一樣！”彭大勇說，“一個字都不能差！”
普克補充道：“包括你說的關於離婚娶陳虹的承諾，也都原樣寫上。”
喬海明連連答應。他雖然並不知道普克他們的計劃，但於絕望之中得到了一線生機，自然令他喜出望外，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氣來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在複原那張欠條時，他腦門上全是汗，捏筆的手也抖個不住，字寫得不成個樣。一張簡單的條子，足足用了半小時才算完成。
普克把欠條拿在手裏仔細看。欠條內容很尋常，就是喬海明承認自己欠陳虹五十萬元，半年內還清。如有拖欠，願承擔一切法律責任。不尋常的是欠條下附注的內容：如果半年內喬海明自願與張蕊離婚並與陳虹結婚，則此欠條自動作廢。
普克不禁搖搖頭，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把欠條遞給彭大勇看。彭大勇看完，忍不住大聲挖苦喬海明。
“你們把法律當成什麼了！以為是小孩過家家哪！”
喬海明麵紅耳赤，無地自容。
“就這樣了？”普克問喬海明，“再沒別的？”
喬海明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了，“對了，還有一個紅印泥按出的指印！”
“連這都有？”普克不禁有些驚訝。
“是啊，當時她拿出印泥，我心裏都後悔死了，怎麼會跟這樣的女人……”說到這個，喬海明居然又義憤填膺了。
普克很想譏諷他幾句，又懶得和他浪費時間。他很快拿來了印泥，讓喬海明在簽名上按了指印。一切妥當，他們收起欠條，告訴喬海明，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喬海明顯然被這突然降臨的喜訊驚呆了。然而他還沒來及表達他的驚喜，一個更大的意外出現在眼前。張蕊在一名刑警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當兩人目光相遇時，他們臉上的表情如此豐富，充滿了戲劇性。
喬海明撲向張蕊，但立刻被彭大勇阻止了。張蕊本能地轉身想往外走，那名刑警攔住了她的腳步。
“為什麼害我！為什麼害我！”喬海明用稱得上淒厲的聲音嚷，“我是你丈夫！我是你丈夫……”
他被帶了出去。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普克注意地觀察張蕊的反應。張蕊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麵，緊緊抿著嘴唇，臉色刹白，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和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