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滅亡後,由藩鎮割據而形成了五代十國的分裂局麵。一度曾經詩情充溢的北方已經很難尋到詩句,而南方卻把詩文留存了。特別是,那個南唐的李後主李煜,本來從政遠不及吟詠,當他終於成了俘虜被押解到汴京之後,一些重要的詩句穿過亡國之痛而飄向天際,使他成了一種新的文學形式——“詞”的裏程碑人物。
李煜又一次充分證明了“政脈”與“文脈”是兩件事。在那個受盡屈辱的俘居小樓,在他時時受到死亡威脅而且確實也很快被毒死的生命餘隙之中,明月夜風知道:中國文脈光顧此處。
從此,“春花秋月”、“一江春水”、“不堪回首”、“流水落花”、“天上人間”、“倉皇辭廟”等等意緒,以及承載它們的“長短句”的節奏,將深深嵌入中國文化;而這個倒黴皇帝所奠定的那種文學樣式“詞”,將成為俘虜他的王朝的第一文學標幟。
人類很多文化大事,都在俘虜營裏發生。這一事實,在希臘、羅馬、波斯、巴比倫、埃及的互相征戰中屢屢出現。在我前麵說到的涼州到北魏的萬裏蹄聲中,也被反複印證。這次,在李煜和宋詞之間,又一次充分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