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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普克雖然一夜沒有睡好,仍然早早就醒了。他起身到外麵活動了一會兒身體,回來洗了個澡,然後到樓下吃了點東西,再回到房間時,正好聽到房間的電話鈴響。他忙走過去接起了電話,想到可能是項青的。

果然是項青,她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很柔和,又帶著一點淡淡的憂傷。

“普克,有沒有吵到你睡覺?”項青有些不安地問。

普克馬上說:“沒有,我連早飯都吃過了,正準備跟你聯係。”

項青有點遲疑地說:“昨晚我跟一家醫院聯係過了……我沒有找熟人,怕讓我母親知道……你真的不覺得為難麼?”

普克說:“你就別擔心了。怎麼樣,是我們分頭各自去醫院,還是我去接你們?”

項青說:“我和阿蘭已經準備好了,你在賓館門口等一下,我們過一會兒就到,然後再一起去醫院。”

“好,就這麼定了,待會兒見。”普克說完,掛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普克在賓館門口看到一輛出租車停下來,項青正準備從裏麵下來,普克迎上去說:“不用下來了,就坐這輛車去好了。”說著,打開前門,坐了上去。

項青在後麵說:“等了一會兒了吧?”

普克回過頭,微笑著說:“我也剛下樓。你們吃過早飯了嗎?”他一眼看到項蘭縮在後排的角落裏,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木然。

項青扭頭看了一眼項蘭,說:“我吃過了,阿蘭沒有吃。”

出租車奔馳在路上,車窗外的光線投在項蘭臉上,不停地變換著明暗亮度。項蘭抬起眼睛掃了一眼普克,那目光在變換的光影中顯得捉摸不定。

普克語氣溫柔地說:“阿蘭,等一會兒還是先吃點東西,好嗎?”

項青項蘭都注意到,普克用了項青常用的稱呼,把項蘭叫做“阿蘭”,她們倆都不約而同看了一眼普克。

項蘭臉上流露出一絲絲感激,點了點頭,身子向項青旁邊靠近了一點兒。

車經過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市時,普克請司機略停了一會兒,他動作迅速地下了車,跑到超市裏買了點東西,又很快回到了車上,邊向司機道謝,邊將剛買的蛋糕和保鮮牛奶遞給了項蘭。

項蘭出奇地溫順,默默地打開包裝,一點點地吃起來。普克沒有再回頭,而項青在後麵卻久久無聲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到了醫院後,普克讓項青與項蘭在候診大廳裏等著,他去掛了號,然後又回頭來找到姐妹倆,一同去了婦科。

項蘭一直一聲不吭,嘴唇緊緊抿著,完全聽從著普克與項青的安排。事情很順利,排了一小會兒的隊之後,裏麵的護士就叫項蘭進去。項蘭臨進門前,回過頭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緊張。

普克感覺到身邊的項青輕輕地握住自己的手。那隻手柔軟卻冰冷,手心滲出濕濕的冷汗來。普克轉頭看了一下,項青目光並沒有看普克,而是緊張地注視著那間掛了一道白簾子的簡易手術室。普克知道項青其實看不見裏麵,但他能夠體會出一點項青此時的心情。任憑項青握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卻保持著安靜。

過不多久,項蘭慢慢地走了出來,臉色蒼白,目光慘淡,臉上濕漉漉的留著淚水的痕跡。項青急忙迎上去扶住她,她看了姐姐一眼,勉強笑了一下,說:“姐,我沒事兒。咱們回家吧。”

普克快步走在前頭,在外麵叫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項青扶項蘭上了車,普克也坐到了前麵。車剛開出不遠,項青隨身帶的黑皮包裏傳出了電話鈴聲。項青打開包找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聽著對方說了幾句什麼,項青說:“我現在在外麵辦事,下午回公司再說,行麼?”

對方又連著說了好幾句,大概是讓項青馬上回公司,項青臉上的表情十分為難,對著話筒說:“對不起,你先稍等一下。”用手掩住話筒,對普克說:“怎麼辦,公司裏有急事,讓我必須馬上回去。可項蘭……”

項蘭馬上說:“我沒事兒,自己能行,姐,你回公司去吧。”

普克沒有猶豫地就回頭說:“項青,你先回公司吧,我送項蘭回去,你放心,我會照顧她。”

項青睜大眼睛,意思是問普克,是否真的可以這麼做。普克笑著點點頭,項青才放下掩著話筒的手,對著那邊說:“好吧,我馬上回去。”

項青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請司機先送她到公司,然後再送普克項蘭回家。到了鬧市區一幢寫字樓前,司機停了車,項青匆匆下去,和普克項蘭擺擺手,腳步很快地走到樓裏去了。

普克從車窗裏看到,那座寫字樓門外的標誌是利基大廈。

普克問項蘭:“你姐姐就在這家公司上班?”

項蘭抱著自己的胳膊,靠在後座上。聽了普克的問話,輕聲說:“嗯。她在企劃部當經理。”

普克看看項蘭的精神比剛出來時好了一些,又問:“整棟大樓都是這個公司的辦公室嗎?”

“大樓是利基的,他們自己用了三層做辦公室,其它當作寫字間都租出去了。”項蘭說話的聲音有些虛弱,但態度很平和。

普克問:“這個公司主要的經營項目是什麼呢?”

項蘭說:“房地產呀,金融呀,誰知道,反正什麼賺錢做什麼。”聽她說起來,好像賺錢是件很簡單的事。停了停,又說:“你可以問我姐呀,她可是憑真本事幹出來的,沒靠人家的關係……”

普克剛想再問問,忽然項蘭直起身子,指著車窗外,有點急切地說:“哎,你看你看,藍月亮酒吧,我就在這家酒吧唱歌。”

普克扭頭去看時,車子已經開過了。隻看到窗外的街上,一排排五彩繽紛的店鋪,各色行人走來走去,顯得繁忙而擁擠。

項蘭又靠回椅背,微笑著說:“哎,普克。”

普克回過身看著她,笑著說:“怎麼?”

項蘭似乎恢複了一點精神,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活潑。她輕輕歪著頭,想了一小會兒,嘴角又是昨晚那種狡黠的笑,說:“昨天你聽我唱那首歌,惡心壞了吧?”

普克笑著說:“你的嗓子很好呀。”

項蘭滿意地籲了一口氣,輕輕在喉嚨裏哼了一隻歌的旋律,這一次倒是很悅耳。哼了兩句,她說:“昨晚我姐跟我談了半天你的事兒呢。”

普克笑笑,沒接項蘭的話,而是問:“對了,你剛才說你在那家藍月亮酒吧唱歌,是業餘的呢,還是職業的?”

項蘭說:“唱著玩玩兒。我喜歡唱歌,唱歌可以發泄。”

普克正想接著談下去,出租車已經開到項蘭家所在住宅區的大門口。門衛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示意司機下去登記。

項蘭說:“算啦算啦,怪麻煩的,我們就在這兒下車走進去吧,也沒多遠。”

普克付了車錢,項蘭已經下了車,在前麵慢慢走著,普克快步趕了上去。

“你沒事兒吧?”普克關切地問。

項蘭臉色依然很蒼白,天氣還冷,她的額頭上卻滲出了點點汗珠,顯得十分虛弱。聽了普克的問話,她笑了笑,忽然將自己的手臂環住了普克的胳膊,說:“走不動,你發揚一下風格,當當我的拐杖吧。”

普克任項蘭挽著。他想項蘭此刻的心裏,並不會真正象她表現出的那樣無所謂,而是確實需要一點來自外界的支持和友善。不知為什麼,普克對這個任性的女孩並不討厭,而以前,他是大不喜歡這一類女孩的,尤其怕見到那種心裏充滿算計,臉上卻故作天真的女性。也許普克覺得,項蘭的種種表現,隻是掩飾她內心的真實感覺。而那些真實的感覺是什麼,對於普克來說,可能會有著不一般的意義。

進了家門,項蘭對普克說:“對不起,你先坐一下,我要去一去衛生間。”

項蘭沒有用樓下的衛生間,而是上了二樓,先回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又出來,到了她和項青共用的衛生間。普克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大廳是一通到頂的,二樓的房間環繞著大廳的空間,由一圈雕花的欄杆圍出一條走廊。從底樓大廳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人在樓上走廊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