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聽罷難掩悲色,許多年了,他都不曾提起,也強迫自己不要想起,如今被勾起往事,多年來壓抑的情感好似要全部宣泄出來。
“我知道她是個知足的孩子,隻是我每回想起她,總覺得怎麼天下就她那般淒苦?自小沒了母親,我又極少陪她,她那唯一的哥哥又是那般,可憐她年紀輕輕就……”說到這,他忽然哽咽了,他站起身來在亭中走了幾步,平複好情緒後接著道:“我……”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悲傷終究是藏不住的。
穆雲不說話,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他需要傾訴,她也懂得傾聽。
老者再開口時是一聲歎息:“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把最重要的兩個身份弄丟了,留住的卻是些無關緊要的人於我的讚譽,我要這些何用?我最想要的永遠也得不到了,可我還是得在這世間掙紮,還是得麵對這每一天的陽光。”
這樣一位老者發自肺腑之言,讓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穆雲聽著聽著無聲地落了淚,扭過頭去,悄悄拭去了眼淚。
老者向來沉默,若言必字字珠璣,今日說了這許多,都是些傷感之詞,也累的旁人悲傷,於是話鋒一轉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今日雲兒聽我說了這許多不如意,也當了我那一二,你雖拜了我為義父,可也堪當我一小友。”
穆雲破涕為笑道:“能當義父一友,穆雲之幸。”
挽月樓
宋越坐於席上向對麵的杜寧邦緩緩道:“寧邦可曾聽說清郡鬱家出了位少年天才?”
杜寧邦歪著身子,懶懶倚在身旁的案上道:“倒是聽說過他的事,前不久永定之戰他在內外交迫下保住姚州數月,最終以少勝多,若時人所說屬實,那他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大才。”
宋越越過麵前的案幾,探著身子帶笑道:“寧邦你也覺得他乃大才。”
杜寧邦拍開他的腦袋道:“我說的是如果屬實的話。”
宋越邁步走向窗邊,腳步輕快,麵帶得意道:“當然屬實!那可是我的鬱哥哥。”
正在喝茶的杜寧邦聽到他堂堂七尺男兒發出這麼嬌滴滴的聲音,一口茶差點噴出,放下茶盞道:“宋越!你吃錯藥了吧!好好說話。”
宋越湊近杜寧邦道:“你是沒見過鬱哥哥,就算他無才無德,隻他的相貌氣質就甩你不知幾條街。”
杜寧邦咬牙切齒道:“宋越,找打是吧!”
宋越嘻嘻笑,拍拍他的肩道:“年輕人火氣別那麼大嘛!”
杜寧邦不理他,繼續喝自己的茶。
宋越又坐回席上,像個獻寶的孩子般說道:“寧邦,我跟你說個正事,你別老心不在焉的樣子,好好聽我說一回成不成?”
杜寧邦白他一眼,道:“你哪回說的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