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位普通寫作者寫出的一部不普通的書,這是一位青年作家與中外文學藝術大師展開心靈對話的書,這是一部通達心智、直抵靈魂的書。
在我看來,曆來優秀的作家和作品都堅持向存在發問,針對現實的根本性匱乏而呼喚,最終穿透現實世界浮華的表層而進入生活的深處和根部,幫助人們有效地抵禦單調空虛和激烈狂暴的生活表象對於心靈的傷害,介入現實生活世界,去理解、溫暖和照亮人心,去重塑存在的信念和韌性。因此,一個優秀的有責任感的作家的作品,不僅僅會影響一時,也會影響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未來發展,有時甚至也可能會成為一個國家和民族曆史文化的千古絕唱。
作為一位對文學懷有深厚情愫的作家,何為先生曾在一篇《心靈之約——閱讀之樂》的隨筆中寫道:“人世的滄桑在大師們的筆下,總是變得撲朔迷離。社會太多的蒼涼,使他們的內心充滿了強烈的悲憫,而人生的苦難又使他們流出了過多的淚水。當這些形諸文字,就成為了人類生命的一部分,成為了我們血液流動的一部分。在今天紛攘的塵世中,再閱讀他們,或許是一次靈魂的洗禮。因為,我們仍需要善良、悲憫、寬容、正直、純粹;我們仍然需要愛,不論這愛是喧囂,還是沉默……”是的,正是憑著對文學的真誠、對探索人類靈魂奧秘的渴求,在繁忙的工作之餘,這位來自大巴山的小夥,總是筆耕不止。《空靈之約》正是他近年文學追求的結晶。
《空靈之約》共收入作家最新隨筆十七篇,其中既有對古代經典作家作品的美學感悟,又有對近代以來中外文學藝術大師及作品的透徹把握。書中對寫作《念奴嬌·赤壁懷古》時,四十七歲的蘇軾“頓感內心的蒼涼與憤懣、一腔迷惘的悲壯、一股難言的苦澀,悄悄湧上”心境的體察(《流浪的河流》);由柳永的抉擇到“一個皇帝與一個時代,一個時代與一個文人,一個文人與一個社會,就是這樣莫名其妙聯係起來的。如果沒有宋仁宗的寬容與狹隘,也就沒有柳永萬念俱灰後的輝煌,更沒有柳永死後的祭奠盛況,也就更沒有柳永永垂不朽的今天。我們記不住曆史,但是能記住柳永;我們記不住時光,但是可以記住從時光裏脫穎而出的人”等喟歎(《柳永的抉擇》);由徐渭而生發的對文人命運的感慨,如“淒苦自戀的文人內在良知在無奈和反叛中,猶如深秋冷夜裏霜凍的白菊,凋謝在永遠沒有回聲的河流”(《孤獨的火焰》);從魯迅小說《祝福》中讀出“善良有時候是能置人於死地的,特別是無知的善良”的新解(《善良的心?屠夫的手》);在沈從文小說《邊城》中,“我看見了讓人敬畏的生命,看見了生命必須存在的理由和基本的存在方式:善良、和藹、淳樸、隱忍。我看見了人性的河流,清澈無塵,看見了良知的天空,清曠高遠”(《純淨的光芒》);等等,無一不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特別是寫到那位偉大而憂傷、對人類苦難表達了深切悲憫的詩人泰戈爾對“我”的意義,“每當我在疲憊或者黑暗的苦悶裏,每當我在虛偽狡詐的無奈裏,泰戈爾總讓我聽懂來自黑暗以外的聲音。那裏,遍地的月光如閃爍的水晶;還有花朵,來自塵土又消亡於塵土的花朵;還有歌聲,來自黑暗深處的歌聲。他們在我疲憊的靈魂旁,用他們自身的方式,用他們自身的行走,表達著他們對塵世中、對黑暗中的生命僅有的愛”(《素心菩提》);還有作家體察貝多芬對音樂的理解,“音樂總是把你內心深處無可寄托、無處可訴的情結,通過一種或幾種特定的方式展現出來,讓你防不勝防,心甘情願墮落其中。這就是音樂。它有時像最溫柔的手,撫摸著最深層的創傷。或者,有時又是黑暗裏善良而委婉的刀鋒,在不知不覺間,就割掉了你內心深處根深蒂固的怯弱、憂鬱、苦難、絕望……讓你在有限的人生道路上,昂首挺胸,正視泥濘與陰暗,正視卑微與偉大”(《貝多芬的天空》),都讓我們深受啟迪。
總的說來,深入人物和作品內核,體察入微,把握透徹,新見迭出,語言靈動而富張力,是何為先生隨筆作品的基本特征。相信隨著何為先生閱讀麵的擴大,接通更廣闊的精神視野,作品將更趨完美。是所望焉。
謹序。
2013年7月
§§第一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