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我一共用了半個時辰來打量萬花樓擁擠的人群中過於出眾的四位佼佼者。
我莫愁不敢說資質深厚，但也閱人無數，卻不知是因為古人與現代人的差別過大還是我接待的人過於平庸，這四人在我眼中閃耀至極。我見過翡翠珍珠，寶石美玉，卻沒有見它們展示得似眼前般生動透徹。我終算是明白了秋菊在訴說這四人時那深深的憧憬幻想之情。他們隻是慵懶地坐在那裏，與他人一樣觥籌交錯，時不時發出爽朗大笑，擾了清靜的興致，但旁人視他們如若神靈，連滾帶爬地溜須拍馬，生怕得罪了他們。我受不了這樣的人，至少，於他們，我隻會嗤之以鼻。
半個時辰後，我再想打量他們，已經沒了時間與興致。
琴華抱琴出現在台上，滿臉嬌豔的笑容仿佛能夠滴出水來。四處起伏的吹噓口哨聲綿延不絕。琴華不過笑笑，連話也不曾說，就引起千層波瀾，想必想要一親芳澤的人也不少。不過我有信心，自今晚起，會引起這般騷動的人隻會有我莫愁——不，是罌粟。
“琴華姐姐欺我年少，早說與我同衾而寢，卻拖延至今，莫不是反悔了？”
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讓嘈雜的聲音截然而止。我饒有興趣地看去。稚氣未退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種怪異的欲望與不羈，那雙清澈的眸子似乎能夠洗淨最汙穢的東西。這明明是個孩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閃耀……我驀然想起了這四個字，若我沒猜錯的話，他便是年紀輕輕便取得卓越功績，讓李隆基也對他刮目相看的少年。果然閃耀，不愧為少奇言，稀奇地一言難盡其妙哉。很快，琴華證明了我的猜測。
“少公子這不是折煞小女了。”嘖嘖嘖，我不禁感歎，明明快要大別人十周的琴華竟然會自稱小女，表情還異常燦爛。“琴華能與公子同衾乃前世修來的緣分，不過今日琴華是為了推寵我萬花樓的新魁首，還請大人延延期限可否？”琴華說得清新透亮，聲音如夜鶯般美麗。
“琴華姐姐都這麼說了，那奇言我還能說什麼呢？”他似乎很懂事。我下了個定義。‘似乎’一詞用得很巧妙，我笑笑，等著琴華按我所說的大賺一筆。
“諸位官家，萬花樓來的這位魁首是僅有的曠世美人。但她對金錢有一種反常的熱愛，所以……”言至此，琴華一臉為難的樣子裝得惟妙惟肖，還將攝魂的雙眼一張一合地看向了台下的各位，恐怕誰人都吃不消了。
“琴華你這個娘們今天怎麼扭扭捏捏的，要錢就直說，老子們什麼時候少過錢。”剛過數秒，一聲高亢的聲音便自人群中響起，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嘈雜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浪一浪地熱鬧極了。很明顯，我這招已經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愛錢’？這理由爛得可以。隻是古裝劇上曾演過越是妖豔或越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老鴇總會想盡辦法讓見她的人少些，唯一的一種方法也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價，我倒要看看我值多少錢。
“那我可就說了，眾位官家可別指責琴華。”滿含笑意的雙眸掃了好久琴華才慢悠悠地吐出這麼一句話，頓了頓，見無人吵嚷了，琴華才繼續說，“要見我們罌粟姑娘的官家，請先交上……”琴華伸出了一指，斷了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