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過境,白雪隨風紛飛。
清揚的雪花從天空中飄落。窸窸窣窣的,落在她粉嫩的額上,一點點的冰涼,融成清水。
周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胸口的悶痛傳入腦海,心髒裏血液回流,劇烈的跳動起來。靈魂輕微的顫栗。
沫妍緩緩睜開眼睛,她正坐在一乘軟轎上。手裏緊緊攥著一個瓷瓶,裏麵是散發著辛辣味道的藥丸。褐色的藥丸灑在她銀紅折枝花卉的羽紗衣裳上,觸目驚心。
眉心那點點冰涼雪花,就是轎簾被風吹起時落進來的。轎簾外是古城層層疊疊的翹角飛簷,在白雪中銀裝素裹。
寒氣襲人,沫妍把手邊的紫金小泥爐抱在懷中驅除身上的寒氣。她的指尖凍得有些麻木了。
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和自一身銀紅色衣裳。
過去的記憶遙遠而模糊。
自己的過去,應該也不是很美好吧。
搖搖頭,恍然記得的是高考前不眠不休讀書,讀到連洗澡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的日子,她在父母的殷切盼望中考上了海外的M大,錄取通知書薄薄的一張紙,隨後呢?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會到了這裏。
記憶的最後是潑天的墨色,天空中星光璀璨,夜色迷蒙,路燈散發著暈黃溫暖的光澤。
緩過神來,坐在轎子中,看著瓷瓶中的□□滿目黯然。
拉開轎簾,望著窗外的初冬寒雪。轎子到了一處侯府宅邸前,從角門進去,過了外院,停在了一處垂花門前,奶娘一直跟著,伸手扶著沫妍下了轎子,領著走了幾進院子,住進了一間遍栽梅花的院子。
寒薄的雪花覆蓋在青石台階上,有些滑腳,觸手冰涼。
遠遠地看見一個小男孩子站在梅花樹下,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緞子衣裳,披著大紅猩猩氈的鬥篷,拿著幾枝梅花,看到她,遠遠地行了一個禮。
沫妍和媳婦婆子們進了屋子裏,四下打量,隻見屋子裏擺設靜雅,秋香色的紗帳,汝窯的花囊,拔步床上錦被繡榻,爐瓶裏焚著上好的香料。
“天晚了,莫姑娘便再這裏等著吧,等會兒辰二爺來了再奉茶。”一個裹著綾羅的小婢走了進來。
沫妍頷首,那小婢便為沫妍斟茶,舉止中並無殷勤討好之意,腳步輕巧。低眉,心中萬般猜測轉過,一個閨閣女孩兒,被一頂轎子抬向侯門宅邸,還要在夜間奉茶給陌生男子喝。莫不是古代被強娶做妾的女孩兒?
那小婢擔心天晚辰二爺一味貪玩莫姑娘等不及,回身用梅瓣攢盒盛了藕粉桂花糖糕,鬆瓤鵝油卷等吃食來,放在了荷葉雕漆幾上:“都這個時辰了,辰二爺可能在外麵吃過了,莫姑娘如果餓了就先吃點墊著吧。”
沫妍的確餓了,取了筷子嚐了點兒,暗歎古人吃的東西就是精致有趣兒。那婢子持了漱盂巾帕在一旁服侍著。
茶水喝了三四道,菱花窗外的天空已經黑透了。廊上的羊角宮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這個強娶,倒有意思。若真是強娶來的,又怎會讓新來的妾室等這麼久。
那小婢進來了幾遭,看著新來的姨娘十分沉得住氣並沒有著惱,暗暗點頭。老爺夫人也該把心放下了。
沫妍看著天色還早,屋內又沒旁人,就和那婢子說起來話。幾歲了?名字叫什麼?你父母在那一行上?在辰二爺房內幾年了?一個月多少錢?有一搭沒一搭的,長夜漫漫,沫妍和她說著話,倒也不是很無趣了。